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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第1页）

陈璧君的文字，跟她的性情一样，质直勉强，自以为是，本不宜曲曲传达汪精卫幽微复杂的心情，所以这篇纪录，在汪精卫很不满意，觉得许多地方，言不达意；不过他已无力删改，只由护士扶持着，草草写下了题目《最后之心情》，并签了&rdo;兆铭&rdo;二字。

病况由于咳嗽频仍，而益形恶化，汪精卫的咳嗽起于夏天，同住在病房中的陈璧君，肥胖怕热，白天不必说，晚上亦非开窗不可；她还振振有词地说：&rdo;病房要空气流通。

&rdo;那知夜凉如水，在她好梦正酣时，汪精卫却因风寒侵袭，立刻就发烧了。

不知是畏惧，还是出于爱意，他始终不肯说破，他的感冒咳嗽是由于陈璧君开窗睡觉的缘故。

咳嗽影响睡眠，体力越发衰颓；不过医疗服务周到，估计还可以拖一段日子。

不道11月初九那天，美国飞机空袭名古屋，发布的警报，一开始就是短促而接连不断的紧急警报；护士长慌了手脚，找了几个人来，连人带病床推入电梯，直降地下防空室。

在名古屋，那时已是严冬。

地下室阴凝酷寒，常人身处其中，已难忍受，何况以汪精卫久病垂危之身？加以电梯上下，病床进出，七手八脚，受了震动；所以汪精卫当时就已面无人色。

等空袭警报解除，送回病房；汪精卫呃逆不止，病情剧变。

接着是发高烧。

彻夜急救，始终并无气色；第二天上午6点钟，烧到41度，脉搏每分钟120几跳，呼吸困难陷于半昏迷状态；到得下午4点多钟，终于咽气，送终的是陈璧君和他的小儿子文悌。

从这时候开始，陈璧君就除了子女以外，什么人都看不顺眼了。

11月12那天，遗体由专机&rdo;海鹣号&rdo;送回南京，下午5点钟到达明故宫机场；机门开处，一身黑色丧服的陈璧君首先出现；在场的汪政府要人一看，都打了个寒噤，因为陈璧君的那张寡妇脸，不但难看，而且可怕，凡是接触到她视线的，都有这样一个感觉，似乎她在指责：&rdo;汪先生是死在你手里的！

&rdo;

因此，从陈公博以下，一个个戒慎恐惧。

当晚移灵到汪政府大礼堂；预先布置好的停灵位子是横置的东西向，此名为&rdo;如意停&rdo;，较之直置的南北向来得合理。

但陈璧君一见便大发雷霆。

&ldo;这是谁出的主意？&rdo;她大声吼道：&rdo;汪先生的遗体自然要正摆；这像什么样子？重新摆过。

&rdo;

这&rdo;重新摆过&rdo;就费事了，因为由横而直所占的空间不同，灵帏、灵桌都要重新悬挂挪动。

忙了个把钟头，陈公博才能领导行礼，完成&rdo;魂兮归来&rdo;的迎灵式。

到得第二天中午，重新大殓，组织治丧委员会。

陈璧君又有意见，嫌名称太平凡，改为&rdo;哀典委员会&rdo;，陈公博是&ldo;委员长&rdo;；下设3名&rdo;副委员长&rdo;：王克敏、周佛海、褚民谊。

但实际上是陈璧君在发号施令；她就住在大礼堂左侧的&rdo;朝房&rdo;，整日进进出出，事无大小，无不要过问；而且一开口不是责备，就是讥讽，以致于人人敬而远之‐‐唯有一个人逃不掉，就是褚民谊；因为他跟汪家是至亲，&rdo;哀典委员会&rdo;就推他当&rdo;联络官&rdo;，有什么决定，由褚民谊去向陈璧君接头请示，以致挨骂的机会特别多。

因此，汪精卫之死，看起来最哀泣的不是陈璧君，而是褚民谊。

陈璧君又下令&rdo;哀典委员会&rdo;，开了一张守夜陪灵人员的名单，党方&rdo;中委&rdo;以上，政府&rdo;部长&rdo;以上，分班轮流，从黄昏到黎明，一共分做三班。

第一班比较轻松；第二班也还好；第三班就是医院里所说的&rdo;大夜班&rdo;，从凌晨两点到6点，时逢隆冬，严寒砭骨；&rdo;中委&rdo;、&rdo;部长&rdo;的少壮派都吃不消，何况六七十岁以上的老头？但懔于陈璧君的雌威，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