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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长的过道,无数扇紧闭的门。
过道尽头有一盏红灯,鬼眼一样狰狞。
值夜的阿叔穿着厚厚的蓝布大衣,为我们开启了红灯下的灰色铁门。
一个空旷的水泥屋子,弥漫着白色的冷烟,我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小昊则紧紧地抓着我胳膊,当我们进入铁门的一刻,仿佛是在向地狱走去……
值夜阿叔在依墙的铁柜前站定,随后大力拉开其中一个铁抽屉……“哐嘡”
,一声巨响,四面回声,让我们胆肝具裂。
人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站在死神的面前……
我们站得远,看不到什么。
小昊紧拉着我,不让我向前。
我轻轻拨开他手,勇敢地向前跨了一步……
那一瞬,我突然感悟到,有时候,人生仅一步就逼近生死之界。
那一瞬,我看到了小松……我心碎了。
此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心碎,那是一种伴随着剜心疼痛的悲情,仿佛有尖利的爪子在无情地抓挠你的心房,并疯狂地要把你的心脏从喉咙口掏出来。
此一刻,我也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震惊,震惊就是你看到了从未看过而且完全超越你想象的事实。
在来这里之前,我做过无数种推想,想像着见到小松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但怎么也没想到,躺在冰匣子里的他竟然会是这样——
冷烟一股一股地冒出来,躺在那里的小松发际和眉毛都挂着白霜。
脸,全无人色,是一种无法描绘的惨白和青灰。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他通体赤裸,盖尸的蓝色布片冻成一挂,根本不能蔽体。
随着冷烟的散开,让我更为恐惧的事发生了:我惊愕地看到小松的腹部——从胸骨一直延伸到小腹有一道粗粗的开裂线,泛着黑红的颜色。
那是解剖的切口,直接把胴体对半切开,又粗枝大叶地缝上,黑色的缝合线触目惊心,像一只巨大的蜈蚣趴在他身上,啃噬着他年轻娇嫩的躯体。
底下,是小松毫无遮掩的xing器,石膏件一样的呆板,完全不见他这个年龄的生气,黑色毛发盘结冰冻成一团。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做出怎样剧烈的反应,据后来陈昊告诉我,我见到小松后,反复说的就是这一句,而且一声比一声大声,我质问身边的人,质问这个世界,完全不顾我们是悄悄违规进入的停尸房。
同去的人阻止我进一步靠前,他们怕我做出更加不理智的举动。
我问他们:这是他吗?这是小松?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像?有没有搞错?
小松是那么安静,他太安静了,他见到我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他在我跟前总是那么闹,莫名其妙就兴奋,三八一样的鲜龙活跳。
废话像破闸一样,夹杂着我听不太明白的网络语、潮语。
在我印象中,他就是这么个快活的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小骚包……但是,他不说话了,永远不说了,连我的到来,他都漠不关心,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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