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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只有这样,只有从最实在最与生存直接相连的最摆脱不了的辛勤劳动中直起腰来,一切的感觉才会加倍地好呢?
记得那是1991年的春节,我们家当时住在没有电梯的九层楼。
那天我们的父母要来我们家吃团年饭。
可是我们的水管子冻成了冰凌,家里没有自来水了。
我只好把所有的菜都搬到楼顶上去洗,爬上水箱,把水箱表面的冰层砸碎,用塑料桶一桶一桶地打水,就像从井里打水那样。
我的手背上布满了冻疮。
在冰水里浸泡着,冻疮成了一颗颗的紫葡萄。
水箱里只有半箱水,我使劲弯腰去打水,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人就栽进去了。
在我栽进水箱的一刹那,我甚至希望我已经就死掉了。
那天我有一点经受不住生活的重负了,是情绪比较糟糕的一天。
我在顶楼的寒风中洗菜的时候就满腹怨恨,我想这他妈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喊了救命。
我丈夫来了。
他在水箱的冰水里发现了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他赶紧设法把我拉了上来。
我患了严重的感冒,在高烧中度过了整个春节。
春天来了。
柳梢绿得非常娇艳,桃李也开得如火如茶。
武汉的花草树木最是知春的,几乎四季都不断绿。
但是人们并不喜欢春天的忽冷忽热和漫天漫地的潮湿。
接着是梅子雨,是大雷雨。
大雷雨大得惊天动地。
雨粒大得如巴掌,而且是那么地密集,狂暴地啪啪抽打这个世界。
谁家的窗户被掀开了,玻璃惊恐万状地哗啦啦地破碎着。
不知是哪一棵大树被折断了,那痛苦的断裂声透过了雨的喧哗,使人不忍卒听。
突然,电停了。
目及之处黑压压一大片,那是高压线被扯断了。
所有的人家都赶忙去关电视机和拔掉冰箱的插头。
人们在蜡烛的微光下,看着雨水从窗户的缝隙里涌流进来,就像瀑布挂在窗台上。
为了保护家具和家具里面的衣物,人们只好抱起毛巾被去蘸吸地板上的雨水。
一昼夜的风雨过后,武汉市就沉浸在一片汪洋之中。
骑自行车上班的人仗着路熟,在水中慢慢地骑着,眼看水要漫上屁股了,才自嘲地笑着下了车。
有的年份,大雨一下就是几天几夜不肯停歇,直到武汉市的所有空间与所有人的心思都被大雨夺走。
接着,洪水就来了。
雷是比雨更可怕的东西。
在武汉,春天的雷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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