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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之际,万物滋长。
屋内炭火上的水滚了起来,蒸汽弥漫在空气,呼吸间都带着湿润的甜意。
叔侄相对而坐,皇甫策见泰宁帝脸色发青,难得体贴入微,亲自斟茶,放在二人面前。
泰宁帝瞥了眼茶盏,目光颇为不屑,也不端起来:“昨夜之事,朕可不相信太子无辜,一步步的算计筹谋,直至此时,你待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皇甫策轻声道:“孤所谋,本就是与明熙相依相伴,昨晚皇叔都已准了孤之所求,又何来无辜一说?”
泰宁帝狐疑的看向皇甫策,否决道:“朕何时准的?朕可半分不记得!”
皇甫策胸有成竹道:“皇叔再想想呢?”
——“皇叔,孤从不曾求过你,你让贺明熙一直陪着孤,可好?”
——“好!
只要你病好了,朕万事都应你!
你乃我大雍的太子,要什么不能……哪至如此……哪能……朕这就帮你叫她!”
当时那场景,那些蠢话,真情流露,与隐隐要落下的眼泪,此时都还历历在目,让泰宁帝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算了。
咬牙切齿,又百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对面的人,可依然也只能咬牙切齿道:“竖子!
你竟如此阴险!”
皇甫策挑眉一笑,安抚道:“皇叔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侄儿只能唯命是从。
况且,当时皇叔心中所虑,孤多少也明白几分。
可事到如今,皇叔还想出尔反尔,到底是何打算?”
泰宁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火:“朕所忌惮的,对太子来说,倒也不难,可也不见得能做到,太子会算不到朕的私心吗?”
皇甫策凤眸流转,朝炉中添了些炭火,许久后,轻声道:“皇叔这是不相信皇甫氏,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泰宁帝微微挑眉,冷笑一声:“朕相信皇甫氏,也相信自己。
可太子在朕这里,无甚信诺可言?”
皇甫策道:“皇叔曾对前朝三代帝王往事嗤之以鼻,可我皇甫氏除□□在此事上不显之外,别人又何尝逃过心中桎梏?”
泰宁帝抿唇:“朕要听的不是前朝旧事,太子的大道理,可以省省。”
皇甫策长出了一口气,娓娓道:“父皇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对儿女之情,轻视轻忽。
惠宣皇后去世后,思念成疾,壮年而逝。
皇叔情之所钟,不曾相守一日,心中的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生一世……”
皇甫策看向怔愣当场的泰宁帝,不紧不慢的从桌上拿出卷轴来,放置泰宁帝的桌上,低声道:“晨起所书,皇叔看后,若需添加之处,皇叔大可直言。”
泰宁帝缓缓垂下眼眸,遮盖了全部心思,不以为然的打开卷轴:“你以为朕要的是一纸立后的诏书?”
皇甫策微微摇头:“自然不是。
侄儿只是想说,皇叔尚且如此,为何不相信你的侄儿也继承了皇甫氏的执拗呢?”
泰宁帝缓缓垂下眼眸,将卷轴的内容,又看了一遍,沉默了许久,轻声道:“立后诏书,就用太子亲笔所书,朕不会重写,也不会让尚书省动一个字。”
皇甫策微微侧目,不禁抿唇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泰宁帝眯眼看了会胸有成竹的皇甫策,冷笑一声:“朕帮你将人拦在了宫中,该如何说服,要看太子的本事了。”
皇甫策眉目轻动,又是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泰宁帝眯眼看了皇甫策一眼,气恼道:“一朝太子何时成了应声虫!”
皇甫策好脾气的跟着泰宁帝起身,正色道:“侄儿恭送皇叔。”
泰宁帝本还不欲离开,如今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有狠狠的瞪着皇甫策。
阳光灿烂,皇甫策头戴紫金冠,东珠充耳摇曳脸侧,白色阔袖长袍,长身玉立。
明明是低眉顺眼,垂首拱手的恭敬。
可自那微勾起的嘴角,到染上暖色的眼角,放在泰宁帝的眼中,都是如此的碍眼,让人如鲠在喉,满心恼恨,无处发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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