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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很弱。
她又想起小时候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奄奄一息地说不出话来,只指了指站在床前的弟弟。
她明白了和弟弟相依为命——她若是不惜一切自杀,日后哪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亡母?她总是咬一咬牙撑着最后一口气在过日子。
白芷心里想到这些往事便好似被人猝然捅了一刀,手足冰冷,胸中抽痛,连呼吸都似痛不可抑。
也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痛,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声音都在发抖:“沈钢,你说出了事,舒儿怎么办?”
他紧紧抿着嘴,看她脸色惨白,盯着她:“我们会活着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他话一出口,似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只见她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
路一旁的山崖上静默的毁灭,灰色的破旧,常青腾回忆腐蚀的绿,攀上她荒凉的额,沙尘流过眼睛,搁浅在今天的夏天。
废墟、破败、腐烂,如她们现在被困一样。
白芷的唇角哆嗦着,终于渐渐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凄清的笑:“如果没有舒儿,我真想就这么睡下去。”
她一吸气就呛到了自己,不禁咳嗽起来,立时牵到伤口一阵剧痛,透不过气来。
她冷汗涔涔,脸憋得通红,沈钢连忙抱紧着她,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沈钢急得大叫:“白芷,白芷,你挺住。”
沈钢心乱如麻,想要把她抱起,可是车的表面上压着一块石头,怎么也动不了身,最终还是留在原处。
她迷迷糊糊好像要睡在那里,只是伤心欲绝,隐约听见沈钢的声音:“白芷,我给你唱歌……”
“每一帧一秒都有微妙玄机……去快进未来时空的节奏……偏离了宇宙幻想总在重播画面……”
沈钢唱着。
白芷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心中难过到了极点,仿佛有东西堵在那里一样,透不出气来。
沈钢已经发觉她又睁开眼了,轻声唤了她一声:“白芷。”
她心如刀绞,却仰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说:“你不要哭,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
她本来已是强忍,听得他这样一句,眼泪直往上涌,只是极力地忍住,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她要想舒儿……靠着想舒儿支撑下去。
她那样地为了舒儿,为了舒儿可以不要爱情,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老天爷又和她开玩笑了,给她来一次这样的灾难。
那眼泪在眶中转了又转,终于潸然而下,沈钢从未见过她这样流泪。
不由连声说:“你不要哭,你是最坚强的,我宁愿我的命不要了,来换回你的幸福。”
她哽咽着摇头,她什么都不要,她要的如今都没了意义,都成了笑话。
她举手想去拭眼泪,她不要哭,不能哭。
这些年来的执著,原来以为的无坚不摧,竟然轻轻一击,整个世界就轰然倒塌。
她这样要强,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境地。
她本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命运。
他见她嘴角微瑟,那样子茫然无助若婴儿一般,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怜惜,反手握住她的手:“白芷……”
她只是不愿再去回想,她心中划过一阵剧痛,想起一辈子没有什么意思,深深地剜入五脏六腑。
沈钢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手上受伤严重,起皮部分硌着她的手。
沈钢的手却带着一种大力的劲道,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惟独从他的掌心传来暖意,这暖意如同冬日微茫的火焰,令人不由自主地有一丝贪恋。
她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另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她不知晓那不安是从何而来,只是伤心地不愿去想,她用力地吸着气,忍着眼泪:“顺其自然……由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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