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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生产队的大院里时下不止住何铁林一户，还有葛万珍娘几个，瞧见秀春打马车出了生产队大院，葛万珍从屋里出来，伸脑袋往外边看，只看到架子车尾。

&ldo;三丫，你刚才在外头，听见春儿说啥了？&rdo;

三丫抬手抹一把快要流过河的鼻涕虫，想了想，大声道，&ldo;砍树！

春儿姐姐说她要砍树！

&rdo;

葛万珍瞪大了眼，&ldo;啥，她要砍树？孙有银批的？娘的，有粮盖房申地皮他推三阻四，死丫头有啥缘由要砍树，还给批了？！

&rdo;

三丫一看葛万珍有发火的迹象，撒腿就跑，她才不管秀春砍树干啥，她怕的是葛万珍拧她泄火。

马车沿着生产队向东跑，快出芦汪北合作社时，何铁林突然伸手指了指，&ldo;我家以前的祠堂。

&rdo;

顺着何铁林手指的方向看去，秀春愣了下，哪还有祠堂的影子，只剩下大片的废墟，断裂的墙垣，烧得黑焦的房梁，里面有几个孩子在玩躲猫猫。

秀春不明白好好的祠堂咋成这样了。

何铁林也没指望秀春明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伸手又朝祠堂西面，大坟前生产队的方向指，&ldo;咱们生产队以前是我何家主宅，你大伯住的地方是油坊，从你住的地方再往西，是长工的住处，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我家油坊的长工…&rdo;

提起这些，何铁林脸上带着自豪。

&ldo;那咋没了？&rdo;秀春问。

何铁林脸上的笑淡了些，像谈论天气一般，道，&ldo;能抢走的抢走，抢不走的砸了，砸不烂的烧毁。

&rdo;

秀春瞪大了眼，&ldo;遭强盗了？官府呢…哦不对，就是…&rdo;

秀春也不知道该咋形容官府。

何铁林哈哈笑出了声，抬手摸摸秀春的脑袋，&ldo;你这丫头说话挺有意思，不过在我面前说就行啦，当着别人的面你可不能乱说。

&rdo;

秀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犹豫了下，问道，&ldo;爷爷，那你家人呢？&rdo;

原主对何铁林的记忆不多，印象中就没见过他有什么亲人，打从原主记事起，何铁林就已经住在生产队的牛棚里了。

何铁林喟叹了口气，&ldo;早没啦。

&rdo;

秀春不吱声了，原来跟她一样，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呢。

到了河坝下，秀春跳下车，又把何铁林扶了下来，河坝绵延数十里望不见头尾，但其中只有两里是属于他们大坟前生产队的，他们砍树也只能在两里范围内挑。

何铁林手拿锯子走在前头，挑了最粗的一棵杨树，不停摇头，挑剔道，&ldo;fèng隙大，质地轻，容易折，最劣质的材料，连桦树都比不得。

&rdo;

秀春笑眯眯的，张口就道，&ldo;我倒是想打个鸡翅橱，花梨凳。

&rdo;

那也得有材料啊！

闻言，何铁林双眼一亮，讶道，&ldo;丫头，这些你懂？&rdo;

秀春摆摆手，嘿嘿笑道，&ldo;乱说，我乱说的！

&rdo;

何铁林没多想，拽出别在腰带里的烟袋，挖了一锅旱烟糙点上，抽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ldo;丫头，这你就没我有经验了…紫檀要数小叶，黄花梨当提海南，这两样都是硬木之王，拿来打架子床、罗汉床、打柜橱最合适，黄花梨在气味上更胜一筹，打小几春凳，鸡翅木更合适，不过它雕起来太麻烦啦，很少有成套的鸡翅木家具，金丝楠也好，防虫、防cháo，拿它来做房梁、房柱最好…&rdo;

秀春叹口气，何铁林说的她都知道，曾经她也是睡小叶紫檀架子床，坐鸡翅木春凳，住金丝楠木建的房，还想那些有啥用，现在还不是得吃窝窝头，睡土坯房！

锯树脱皮，除树枝树叶，只留树干，忙忙活活就到了中午，活还没干完，秀春不想下午再跑一趟，早上来之前，她带了干粮，还带了生火做饭的家伙。

秀春对何铁林道，&ldo;爷爷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