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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我,用大拇指左手逆时针,这么捻。”
他的动作非常标准、娴熟且有感染力透着某种专业气息。
女生学着摊主的样子,以左手捻佛珠,兴致更浓,小声跟旁边的伴侣说着什么。
摊主趁热打铁:“平心静气抗焦虑,固本正阳还养颜。”
女生张口:“便宜点呗。”
摊主又打开大喇叭放起诵经声给自己造势:“都是有缘人,1500一串,拿两串算你们2500。”
年轻男女没再说话,把佛珠随手一放,就直起身离开。
这讨价还价的技巧没能打动摊主,他丝毫没挽留,笑眯眯地把佛珠串摆回原处,又回到躺椅上,他的眼角没向下耷拉着,也没向上扬起,而是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两条漠然的直线。
他斜躺着随手一摸,举起一个小巧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呼噜噜往嘴里灌,突然他呛了一大口,直接从躺椅上弹起,茶水洒了一身也不管不顾——
他看见了路对面的程兵,失神地叫了一句:“程队!”
百感交集之情溢于言表。
霎时间,他的双眼一下打开了,眼角雄赳赳气昂昂向上翘着,跟七年前一模一样。
这个摆摊的胖子,正是蔡彬。
程兵大步流星,仿佛从七年的时光外风尘仆仆赶来。
两个人对望着,谁的目光都没有偏移,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瞳孔。
程兵转头打了个大喷嚏,蔡彬赶紧递上纸,程兵在脸上抹了两下,不动声色擦掉泪痕,满脸笑意掐了掐蔡彬肚子上的赘肉。
“讨口茶喝。”
蔡彬抽抽鼻子,也从黏腻的思绪中抽离,手忙脚乱地冲洗茶盘和茶具,而程兵则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拿起蔡彬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蔡彬没回到躺椅上,也找了个小马扎坐在程兵旁边,两个人周围升起一道无形透明的墙,隔绝了批发市场的喧闹,几个溜溜达达的客人看到这阵仗,直接离开走向下一个摊位。
程兵露出一个“不好意思,耽误你做生意”
的表情,蔡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像一位刚刚搬进新家的男主人对着初次到访的客人如数家珍。
“出来这两年,我早上八点钟出摊,中午喝个小酒……”
说着,蔡彬指了指根本没有牌子的散白酒桶,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下午六点准时走人。
离婚最大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比原来自在多了,没那么大压力。”
程兵饮了口茶,似听非听,目光在这摊位上下来回逡巡,看不出什么表情。
蔡彬从茶盘旁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程兵,程兵注意到那是一款没什么劲儿的细杆烟,他摆摆手拒绝了。
两个人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戒了?”
程兵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粗烟,蔡彬心领神会,自嘲地笑笑,先给程兵点上一根,再给自己点上,最后把烟盒和火机一起甩回茶盘上。
见程兵一直没怎么说话,蔡彬又介绍起来,这几年的摆摊生涯把他的嘴皮子练溜了不少。
他指着这儿说:“程队你看,这个叫韦陀菩萨,传说有十大愿,其中一大愿就是护持正法,守护什么东西多累啊,你看这表情,阴恻恻的,没个笑脸;他这个叫弥勒菩萨,就是咱说的弥勒佛,这笑口常开的样子据说是依照五代时的契此和尚造的,弥勒是未来佛,看看,未来多美好,这给他乐的。”
见程兵还是没什么反应,蔡彬试探着说:“卖这些东西,开始是营生,卖着卖着,把自己卖进去了。
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才是生活啊。
程队……”
程兵终于抬眼看了看蔡彬,表情非常复杂。
“是……不能叫程队了。”
蔡彬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示意自己说错了话,“兵哥,这个你拿着,开运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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