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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木愣愣转了转眼珠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自己坐在锅炉面前想了半天,扒拉着那点化学知识。
“年掌柜!
可以帮我找几个银勺子吗?筷子也行,棍子也行,什么都行,只要有个长握柄……其实,金子是最好的,金饰只有王水才能溶解……哎,不论金银都能使,您看什么方便来什么吧,但一定得是纯金纯银。”
金银惰性金属,银有亲硫性,在加热的浓硫酸里也会被氧化,差了一些。
而黄金却是化学性质最稳定的,与单种的强酸强碱也不反应。
“……金勺?金筷?”
在场几个文士、十几个影卫、三十多仆役,闻言,全默不作声地掏口袋。
那些影卫啊仆役啊各个穿得灰不溜秋,一副乡野农夫打扮,身上装的银票却比唐荼荼身上的草纸都多。
叁鹰:“我这就去钱庄兑金子,找个匠作铺都能打,姑娘要打成筷勺的样子吗?”
唐荼荼探头看了一眼他们银票的面值,一咬牙。
“打金杵!
要三根指头那么粗的金棍子。
要是真能成,咱们不用砂锅制盐水了,直接上大瓮……咳,劳你们破费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尴尬至极。
十两银一两金,汉唐以后,中原的黄金储备就越来越少了,官府制的金锭用的都不是足金,芯里不知填的什么,一烧份量会少。
她所有家当扔火里,也烧不出两块金砖。
这下,年掌柜跟着一伙人一块笑了:“姑娘放心花,殿下不缺金子。”
唐荼荼窘窘地目送几人走远,坐回炉火旁,看着砂锅等锅里的水煮干。
杜仲看了她一下午,从刚来坐到天黑,没挪过地方。
眼下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自小识字,师父没空手把手教我,他不藏私,把书斋的钥匙配了一把给我。
别人自幼念三百千,念孔孟,我都没念过,我读着医书长大的。”
眼前的几锅汤冒着沸热的气泡,唐荼荼知道杜仲有心事,但她自己疲惫得没力气拢出个表情了,往后挪了挪椅子,与杜仲并排坐下。
杜仲又道:“写书的老先生从医四十余载,记载了医案三千余目,治好了的、治不好的、治死了的,他兼收并蓄,全写进书里。
过几年,回过头来翻阅医案,常常懊恨当时该如何如何。”
“他曾说——反复琢磨,不得生理盐水,为此生第一憾事。”
“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海里的一种灵丹妙药,是一味引子,味咸,微苦,与千百药材都能配伍,可治百病。
从没想过,它竟真的是盐。”
“这……生理盐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他声调平平,尾音连个扬声也无,摆明了认定唐荼荼真的知道。
唐荼荼肩膀塌下来,被火烘得眼睛干涩,往后仰了仰,身后的圈椅牢牢实实地抱住她。
“我想想怎么说。”
说起医,她是彻头彻尾的外行。
在后世,自己照顾自己的那些年,她也不过是凑凑巴巴能分清冷感冒和热感冒该吃什么药,可放到此时此地,没人比她更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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