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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把药箱搁在腿上,看着里面各种瓶瓶罐罐,有些无措地抬眼看陈最。
陈最目光很淡,仿佛满手的血也司空见惯:“先用生理盐水冲一下。”
江稚鱼照做,皱着眉,满脸不忍地把他手上的血冲干净。
“涂碘伏。”
“好。”
江稚鱼抿唇,用棉棒沾了碘伏,很轻地涂在伤口上,一边涂一边轻轻吹气。
掌心痒痒的,偶尔有很轻的风扫过,陈最喉结滚了滚,垂下眸,只能看到她半垂着的头和长且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遮住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但他可以肯定,那里面装满了焦急和担忧。
果不其然,江稚鱼抬起头,眼睛里的关心几乎烫人,仿佛暑气凝结成潮湿,在皱卷的空气中蔓延,熨帖开来,
“然后呢?”
江稚鱼问。
他偏过头,低声道:“包扎。”
江稚鱼从药箱里拿了纱布盖上,那道新添的伤口便被藏匿起来,曾经的疼痛和可怖再无法窥见,可陈最手掌、胳膊以及其他裸露的皮肤上都有许多旧伤。
结了痂,增长新的嫩白血肉,或者留下褐色痕迹。
这是江稚鱼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总是走在她身后的男生,她倏地哽咽了。
“陈最。”
她念他的名字,唇息间艰涩滚出的字句,像白色的药片,咀嚼着,囫囵吞下,抵进咽喉,口腔与舌苔便充斥着涩苦的味道。
“你过得不好吗?”
原来他和她一样,十七八岁的青春一样翻涌着生痛、挣扎与锈迹斑驳,赤脚走过荆棘,也血肉模糊。
那天,天边的红色是鲜红的颜料,是搅动皮肉的刀,是反复溃烂、经年难愈的疤,滚烫、刺痛。
他其实早已习以为常,可是有泪一滴又一滴落下,滴在发烫的地面,透出不规则的深色形状,又被蒸发成烟雾。
“江稚鱼,我们会长大的。”
于是他说。
如今他们真的长大了,离开了那个遍布着杂乱电线的小县城,在雾城重逢,住在一起,在同一个小卖部前虚度时间。
一切一切都在变好。
江稚鱼看着陈最捏着雪糕棍的手,以前的伤仍然可以看见浅淡踪影,但没再叠加新的。
她问出重逢那晚想问的话:“陈最,你现在过得好吗?”
陈最看过来,眼里有一片湖,平静却不再死寂。
他还是小幅度勾了勾唇,问她:“你呢?”
江稚鱼弯起唇角,扎起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肩颈,干净且美好:“我还不错。”
“那我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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