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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基本是昨天的衣装:夹克、带风帽的游艇用圆领套衫、蓝牛仔裤,、网球鞋。
无非把那里有的东西适当抬来穿上罢了。
在这洁净规整的房间中同这位洁净而标致的青年人对坐起来,我的网球鞋显得格外脏污狼狈。
不,不是显得,实际也很胜污狼狈。
后跟磨偏,颜色变灰,鞋帮出洞,各种脏物宿命似地一古脑地渗入其中。
毕竟一年时间里我天天都穿这同一双鞋。
穿它一次又一次翻越院墙,时不时踩着动物粪便穿过胡同,甚至钻进并去。
所以胜污也罢狼狈也罢都不足为奇。
想来,离开法律事务所以来我还一次也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穿的什么鞋。
但如此细览之下,我切实感到自己是何等于然一身,何等远离人世。
差不多也该买双新鞋了,这样实在太不体面。
片刻,海顿一曲终了。
终了得毫不慡朗,犹如虎头蛇尾。
沉默有时,这回响起大约巴赫的羽管键琴(约摸是巴赫,还是没有百分之百把握)。
我在沙发上左右换了几次二郎腿。
电话铃响了,年轻人在所读书页那里挟一纸条,合上书推到一边,拿起听筒。
他听得很专注,不时微微颔首,眼睛觑着台历用铅笔在上面做着记号,话筒挨近台面,敲门般在台面奏家敲了两声,之后放下电话。
电话很短,二十多秒,他一言未发。
自把我让进房间后此人一个音节也未吐出。
开不得口不成?但从他听得电话铃响拿起听筒倾听对方说话看来,耳朵应当正常。
青年人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台上的电话机。
然后从台前悄声立起,径直走到我跟前,并不犹豫地在我身旁坐下,双手整齐并放在膝头。
如我从其脸形想见的那样,手指斯斯文文,细细长长。
指甲与关节部分当然略有皱纹。
毕竟不存在全无皱纹的手指。
弯曲活动也还是要有一定程度的皱纹才行。
但没那么多,适可而止。
我不经意地看着那手指,猜想青年人有可能是那女子的儿子。
因为指形酷似。
如此想来,其他也有若干相像之处。
鼻形像,小而稍尖。
瞳仁的无机式透明也颇相似。
那优雅的微笑又返回他的嘴角,情形仿佛海边因波浪关系时隐时现的洞口极为自然地一忽儿闪出一忽儿隐没。
稍顷,他一如落座时那样迅速起身,朝我动了动嘴唇。
唇形像是在说&ldo;这边请&rdo;、&ldo;请&rdo;之类。
无声,唯嘴唇微动,做出无音的音形。
但我完全领会他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我也站起跟在他后面。
青年人打开里面的门,将我让人其中。
门内有小厨房,有卫生间样的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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