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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还要在她的痛楚之上,再去责备她?
沸腾的热水,灰泡一个个破裂。
城市虚烟在上空游走。
红色的光照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用炭笔扭扭曲曲写着「爱」,最后一笔颤抖延长刻重。
马春艳曾教宋轻轻梳头。
塑料红的大齿梳上面零散粘着厚重的发垢,她对着镜子在宋轻轻头皮上刮拉几下,橡皮筋捆上。
马春艳把梳子递给她,解了绳,示意她自己来。
宋轻轻努力记住刚刚的动作。
她左手握住右手梳来的头发,可对着镜子就是左右不分。
橡皮筋扎不上,头发一次次从指缝里滑落。
马春艳用手狠狠扇了她后脑勺一掌,她的头不倒翁一样往前弹着,又回来。
「我教多少次了!
到现在你都不会!
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遇上你。
我跟你说宋轻轻,今晚学不会就别想吃饭!
」
宋轻轻脑子嗡嗡的,疼。
后来,她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扎头发。
她终于学会扎马尾那次,是在深夜。
宋国安喝得醉醺醺打着酒嗝回家,马春艳性子嘴巴毒,饭桌上一直说他。
酒醉的宋国安听不得,拍着桌子一把抓住马春艳的头发拳打脚踢。
宋文安正在上晚自习,没人敢阻拦他。
宋轻轻待在厕所间梳头发。
外面一阵阵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碗碎柜倒的声音。
她紧紧握着梳子,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不敢动弹。
直到马春艳惨哭,头发散乱丶狼狈不堪地躲在床底下,臃肿的男人再也打不着,只能骂咧地踢了两下床角出门打牌了。
马春艳从床底爬出,青紫眼角和哭红双眼,像枪口般居高临下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宋轻轻。
她胸腔不断起伏,怨与怒的承载找到了对象
那晚她拿着宋文安笔袋里的铁尺命令她梳头发,没扎好一次,打手心一次。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宋轻轻哭,凄惨喊疼,肿得像山包的右手颤抖地梳着头发,越疼,越扎不好。
马春艳烦躁地让她不准哭,嫌她聒噪,又骂她别喊疼。
越哭,越喊,只会被打得更狠丶更绝。
她终于学会扎头发。
手心丶头发丶梳子上都是凝固的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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