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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一字一句落在程劲心上。
他握着手里的防震包,目光渐渐暗下去,她能看见他,因为他像他哥哥。
到王家村已是晚上八点多,大巴足足开了十几个钟头。
村口两个老人拄着拐杖等在公交落地点,月光里,老人的身影佝偻苍老,目光落在到站的大巴上,在找寻着什么人。
程劲抱着防震包走向老人,见了面,老人就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下车的行人纷纷看过来,但又匆匆离去。
程劲抱着老人,昏黄的路灯衬得少年肩膀宽厚,校服边角打上一层浅光,他成了老人唯一的支撑。
明明才是个15岁的孩子,却成了家里唯一的支柱。
陈晚青在他身上似乎看见15岁的程临,当时他应该也是如此,用一双少年的肩膀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考上大学,义无反顾带着弟弟去宁城。
或许当时谈恋爱,她应该多体谅他些,多包容他些。
程劲用方言介绍着陈晚青,老人看过来,伸手握住陈晚青的,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程劲看着陈晚青:“奶奶说,辛苦你了。”
陈晚青摇头:“不辛苦,奶奶。”
他们家在山坳里,距离大巴站还要走40分钟山路,路不好走,梅雨季刚过,土壤潮湿,空气里漫着泥腥味。
山风吹得野山杏树沙沙作响,朦胧月色里,一轮明月高悬。
陈晚青扶着老人走在山路里,野草剐蹭着她光裸的脚踝,有些微微刺疼,路过一片溪流时,他们停下来,也不知道老人是怎么走过来,只瞧得见老人脚上湿透的破布鞋。
程劲往前一步,把防震包交给陈晚青,然后蹲下身体。
15岁的少年,已有一米八的身高,体型偏瘦,但不妨碍他很有力气。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把老人挨个背过小溪,动作娴熟,好像此前做过无数遍。
陈晚青只能通过这样熟练的肢体语言推测之前程临和他的生活,反正越看越让她心疼,越看越心酸。
程劲朝她走过来,老旧的运动鞋彻底湿透,月光下鞋带开了,他在陈晚青面前蹲下。
陈晚青看着少年宽厚的背:“我自己走过去吧。”
程劲一顿,略微低下头:“石头有青苔,很滑,我的鞋子已经湿了,姐姐,你的鞋子就不要再弄湿了,而且,明天还要走很多路。”
他极有耐心地将情况说明后又张了张嘴,“我背你过去。”
陈晚青没再拒绝,想起什么,她蹲下来,手指抓起散开的鞋带,指甲上粉色的碎钻已经掉得只剩一颗,在月色下发着莹莹的光。
程劲呼吸一滞,低头瞧见她细白的脖颈,还有那串自后颈埋入白色丝质衬衫的珍珠骨,微微凸起的弧度恰如其分,因为弯腰的缘故,丝质的布料贴着她的后背,映出那串若影若现的珍珠骨。
她不动声色替他系上鞋带,他等她系完鞋带转过身,乖巧地屈下膝盖,蹲在她面前。
陈晚青趴在少年宽厚结实的背上,山间的风很凉,少年的背很热,这个夜里,她离程临很近,近得能够感受他以前度过的每一天。
她闻见程劲校服外套上淡淡金银花和薄荷草的味道。
和程临一样的味道,清冽好闻,属于山野的味道。
或许正如那句老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回想起自己的15岁,只懂得埋头学习还不知道替他人着想,家里那位和他同龄的亲弟弟,成日只懂限量球鞋和跑车。
到程临家,已晚上十点多。
一间破旧的平房,右边塌了一小半,看起来岌岌可危,完全不像可住人的模样,左边没有塌的一边,放着堆叠整齐有序的草垛还有一些码放规整的柴火,像程临那个整齐怪的作风。
陈晚青似乎能够瞥见程临和程劲在危房前忙碌农活的模样,难怪程临干再多兼职也要带程劲走出这座山。
门外的长凳上横七竖八坐着男人女人,他们在看到程劲和程临的骨灰罐后,哭得惊天动地,整片天空都为之颤抖。
“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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