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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知昼夜的天牢深处,此刻正发出铁链扯动的哗哗声响。
“头儿,真要送去?人都还昏着呢。”
“少废话!
让那几个女的给她换身衣裳,梳洗梳洗,动作快些。”
史牢头疾言厉色地吩咐着手下狱卒,心里却很是没底,后背也已悄摸着汗湿了几分。
可一想起昨夜城南酒肆,钱五同他说起的那番话,他心里头不由得又热乎起来。
“……今儿军营里都闹成啥样了,哪能瞒得住,要不是看在咱俩以前有几分交情,我也不朝你透这口风,少将军至今未娶,你当为什么?还不就是对那裴家小姐念念不忘!”
他当时几杯下肚,神志已有些不清,但仍疑惑:“那少将军干嘛还把、还把人往天牢里送?”
钱五嗐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不往你们天牢送,往哪儿送?再说了,这事儿总要明面上过那么一遭,少将军如今身份,怎好大张旗鼓……”
是了。
他转过弯来,恍然大悟。
少将军虽非王爷嫡长,然如今声势,过些时日,还真说不好谁能住那东宫。
要做太子的人,往日有些风流名声,无伤大雅,可若攫掠前朝后妃,说出去便不大好听了。
钱五见他意动,又劝:“你也知道,女人嘛,就那么回事儿,没得到心里就想得慌,指不定能新鲜多久。”
“你只消做个顺水人情,往人府上一送,名头还挂在你天牢底下,腻了自然会送回来,余下的事儿哪用你来操心?”
说着,钱五还拍了拍他的肩:“如今这青云大道可是摆你眼前了,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没这机会,你想明白些,要没那胆往上走,也没事儿,只一条,回头别怪兄弟混出名堂,没拉你一把。”
钱五越说,他头脑越热。
这牢头他已经干了十来年了,皇帝换了又换,他都没挪个窝。
反观钱五,当初不过是个小小狱卒,不知怎的一番钻营,机缘巧合又在少将军跟前得了脸,如今已在军中当了校尉,和他那是大不相同。
这般想着,他喉间发紧,仰头灌完那酒,便一拍大腿,爽快应了下来。
及至今日酒醒,想起昨夜之事,他本散了胆气。
没承想钱五已替他备好马车,听手下狱卒来报,昨儿夜里少将军竟还来过天牢,虽未去探那裴女,临走前却吩咐了狱卒,大夫照请,病照看。
这不是暗示,又是什么?
他记得那裴女,端的是副天仙模样,少将军如此挂怀,也属人之常情。
再想想,钱五往日同他确有几分交情,且在少将军跟前得脸,若非少将军授意,他哪能寻上自个儿说那番话?
史牢头越想越觉稳妥,一咬牙,便决心为了青云路,豁出去一回。
于是启兴元年的除夕夜,细雪扑簌,一辆青蓬马车自城南天牢门外出发,在零星焰火下,悄然驶向了栖梧街。
而那街上只一座府宅,便是日前靖王新赐予二子沈刻的,护国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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