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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拐角,眼前霎时明亮如昼,待她睁开眼适应了光线,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僵立在原地。
明堂地宫中央是一座高台,原本应当供奉着舍利与法器的地方,有无数条铁链,在所有铁链的尽头,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胸口被铁链刺穿,鲜血滴答。
方才听到的不是流水声音,是他的血。
她不知自己怎么走上了那座高台,又捧起他的脸。
那张脸上沾满血迹,唯有双眼依然明亮温柔。
她将他脸上的血擦了又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与幻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但她从没来过此处,也不会猜到,害死李崔巍的地方,竟就在她日日骑马路过的明堂地宫。
“阿容今日好美。”
他真心夸赞。
她努力笑了笑:“你若是死了,我每日穿成这样,给旁的男子看。”
李崔巍嘴唇动了动,却喑哑无声。
他的血已快流光,方才的神情,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阿容,我替你报了仇。
从今往后,就是新的人,好好活下去。”
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与此同时,地宫之上,百尺明堂訇然倒塌。
她听不见外界的巨响,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她掏出方才揣在怀袖中的鱼肠剑,往自己心口刺了一刀,带出血来,滴在他的唇齿上。
她自知身上没有长生引,但纵使有一线微茫的机会,她也要试一试。
一刻,两刻,他唇上的血色变暗,眼睛却再没有睁开。
她累极。
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对他耳语:
“怀远,再过一个月,宣风坊安国寺的牡丹就要开了。
你说过要与我去看。
说话怎么不算数呢。”
她再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
竟这样靠在他身边慢慢睡去。
在睡着后不久,身边光芒涌动,李崔巍慢慢睁开眼睛,周身血气回流,他伸出手,竟扭断了胸前铁链,伤口正以惊人速度迅速愈合。
他转头看见肩上睡着的女子,像是从未见过一般,端详了许久,才抱起她,一步步走下高台。
高楼倾圮,地宫顶部也承受不住重量开始震动,无数灰尘飘散下来,木料断裂的咔嚓声近在耳畔。
熟睡中,她的脸正在一点一点起着变化,易容的伪装褪去,她原本的相貌显现出来,眼尾变长,耳朵变尖,更添几分狐相。
可李崔巍并没有发现怀中人的异状。
他正忙着寻找地宫出口。
此时等在拐角处的尉迟乙僧再次出现,朝他遥遥行礼,做了个带路的手势。
地宫的出口在距明堂颇远的宫墙外。
出了密道,李崔巍小心翼翼地查看了怀中人的气息,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才抬头朝那波斯老人答谢,又迟疑着问道:
“敢问先生可知,这位女子是何人?”
然而对方已消失在了地宫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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