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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有点懵,不知道李崔巍怎么就变成了千牛府的长官,还貌似是她的直属上司,她那日在天香院听人叫他李太史,太史局不是在隔壁秘书省,难不成她走错了门?可这群少年却明明是千牛卫打扮,冒穿禁军服制可是死罪。
她还没缓过神儿来,前院便匆匆进来一个小黄门,宣了太后口谕,令鸾仪卫中郎将李崔巍与右千牛备身李知容即刻去上阳宫听谕旨。
鸾仪卫?她从没听过南北衙十六军中有这个军衔。
她看了看李崔巍,对方只是向小黄门行了礼,请他带路。
从皇城西南侧的丽景门出去,即是西宫,又称上阳宫。
高宗上元二年建成后,上阳宫便成了皇帝与武后日常行止之所。
高宗薨逝后,武太后仍常常住在上阳宫。
她与李崔巍一起,跟着小黄门穿过一道又一道禁苑的宫门。
看见内侍的衣服,她便想起叁年前的大禹庙和船上浓黑的夜,心中一阵反胃。
此时身边传来一缕悠悠白檀香,她偏过头去,见是李崔巍。
她想起那夜在天香院里,睡梦迷糊间也曾闻到过这股香气,让人心安。
五年了,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阿容,李崔巍怕也不再是当年的李崔巍。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那夜他为什么会恰巧帮她杀了信使,次日来查案的捕吏为何知道他的名字,且对他如此惧怕,而今日为何他又出现在此处。
她怕再多了解一点,再多走一步,那个旧日少年郎就会彻底消失,变成一个面目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是一个她避之不及的人,或是仇人。
她害怕,却拦不住白檀香的气息一阵阵地顺着凉风送过来,让她心猿意马。
上阳宫在云端矗立,仿若天宫的飞虹跨桥将宫苑的各个殿宇相连起来。
走过一段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他们终于站在一个空旷大殿前,殿中燃着沉水香,暖气氤氲。
小黄门行礼后退去,大门在身后訇然合拢,殿中仅剩阿容、李崔巍,和卧在龙榻上,罩在重重纱帘之后若隐若现的太后。
自从进了殿,阿容就能感到,那双眼睛时刻在注视着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武太后。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从武后到天后再到太后,她永远是大唐的话题中心。
她曾亲手废掉了太子李贤,又于去年废掉了中宗,另立李旦为帝。
皇帝于她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阿容甚至觉得,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自己做皇帝。
她见识过豫王李旦有多残忍,她也相信,如果能登上那至高位置,她的残忍也绝不下于李旦。
龙榻上,太后终于开口:“李氏知容,汝昨夜席上之剑法,朕颇眼熟。”
她心中一震,抬头看向太后。
对方又不紧不慢道:“右鹰扬卫大将军王孝杰,擅以此剑法对阵吐蕃铁骑。”
长刀擅劈砍,为骑兵常用;剑擅戳刺,属于步兵近战武器。
王将军教她的剑法都是刀法所改,力道浑劲,连绵不绝,练习时,她用的一直是重剑,有时也会用刀。
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她说此话的用意,是已经知道了她与王将军有关系么?然而自从他去了吐蕃,五年间确是再无消息。
孤立无援的感觉再一次袭来,炭炉将大殿暖得仿佛阳春叁月,她却如坠冰窟。
阿容脑子里在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解释这破绽。
武后是如何得知自己师承王将军?知道了多少?可她宁死也不能连累王将军,断不能说实话。
她思忖了许久,张了张口,面前龙榻上的武太后却开始哈哈大笑,笑得榻前烛影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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