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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顺着箭身淌下,一滴一滴地坠在他素白的衣裳上。
他细碎地颤抖,艰难地抬起眼睛看向呆滞的杨端,嘴角透出一点笑意。
「还等什么……去……去说啊……」
杨端如梦初醒,登时被满眼鲜红吓得大惊失色。
他踉跄着朝殿外跑去,口中仓皇高喊:
「刺客!
有刺客——火……火余宫的刺客……」
他惶急的声音愈来愈远,而门外传来的嘈杂声则愈盛。
沈羡亭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鲜红丶手中的长箭,以及他满手的血迹,忽而便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了。
可也无所谓……总之已做了。
他忽而双手一并用力,缓慢地将箭身更深地推进身体。
鲜血淌了满地。
*
长安城内,已多日不见那乞讨建庙的男男女女,火余神庙随着一场大火轰然消散,一切正如一场大梦。
那天夜里被缚在墙角的信众从「安先生」轻飘飘的一句「全杀了」里死里逃生,代价是他的一只耳朵。
那个年纪轻轻的所谓「宫主」放过了他们,命人将他们尽数带至长安城外,撵了出去。
所幸还有命在。
她将神像上能扒下来的锱铢如泥沙般地投进一口麻袋,令人将那麻袋同他们一并丢出城门。
众人又因那些锱铢大打出手,许多人见了血。
可这与那女宫主也无关了。
那场混乱中死去的人唯有那要拯救母亲的青年,连同他无药可救的母亲。
辛晚楼的第一滴眼泪给了他,可惜两人相处不到一个日夜,她连他的故乡究竟在哪出山坳都不知道。
她将他们母子的尸身烧成灰土,搁至匣中。
想着某日便去陈仓,寻个僻静之地好生安葬。
不过她近日还在长安。
弃月楼是去不了了,她留在那里只会让安长思抓住弃月楼的把柄。
她不愿给许少央添麻烦,留下一封信便独自离开,拿她不多的积蓄租半间宅子。
东躲西藏的日子她过得惯了,近来却发觉自己再难忍受孤身一人的静默。
她每每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游荡,最后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晃至宣阳坊中。
她在角落处偷偷注视着那座御赐的府邸。
那座府邸鲜少有人出入,从早到晚都是大门紧锁,鬼宅一般。
明明已快至除夕,可王府却无半点新节将至的活气。
若非门外仍有守卫轮流出入,便是说其中无人,也是能信的。
他近日不知怎么了,每日晨昏至宫中请安的差事都已不去了。
辛晚楼在王府外的铺子连吃了五六天的素馅馄饨,都未能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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