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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温三次上书归还帅印,朝廷三次拒绝,并派内侍到大将军处探视、宣慰,请大将军勉强进餐,为国效力。
你来我往的试探到此结束,楼温感激涕零——真的“涕零”
,在内侍面前撒下许多眼泪——当场喝下内宫送来的药汤,走床穿上甲衣,宣布要为陛下死而后已。
事有万一,“疾病缠身”
的大将军向朝廷请派监军,这回没有谦让,朝廷立刻同意,召集大臣简短商议之后,皇帝指派太子监军,声称“将吾儿托付于大将军,朕心无悔”
。
楼温本应在九月初五恢复西征统帅的职务——正式官名是西道大都督,兼秦、并二州刺史,大都督掌兵,刺史可征粮、征物——他在九月初四傍晚正式将宿卫重责移交给刚刚进京的济北王,立刻便装出城,夜宿军营,与最受信任的几名儿孙、部将住在一起,打算次日一早,持旨从萧国公曹神洗那里取回帅印。
楼温出城的同一刻,不信任皇帝有阴谋的楼硬,亲自带着楼础去往内宫“请罪”
,声称外面传言纷纷,楼家愿与刺客对质,还一个清白。
两人当然不能进入内宫,楼硬写一份封书,从宫门上的小洞里塞进去,求相熟的内侍尽可能让皇帝早些看到它,然后跪在宫门外枯等,这是近臣请罪的常规做法。
虽是初秋,夜风已然凉沁心脾,楼硬一身肥肉,仍冷得打哆嗦,埋怨道:“你太不小心,真是太不小心……你怎么一点不害怕啊?”
楼础的确不害怕,笑了笑,“陛下慧眼如炬,必然早已看出我受污蔑,所以没有公开刺客口供,我自然没什么可害怕的。”
“嘿,猜测陛下的心事,你这是自取其辱。
你肯定以为有大将军的庇护,又有岳父济北王的喜爱,所以陛下能饶你一命,告诉你吧,休想,陛下绝不会……”
楼硬又打个寒颤,不敢说下去,怕连累到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宫里传出皇帝口谕:“既是传言,理它做甚?回去睡觉,明天到园内待命。”
兄弟二人磕头谢恩,却不能领旨,大将军离开前曾下过死命令,今晚无论如何要与刺客对质,说个明白。
内侍第三次隔门传话:“楼硬、楼础,陛下说‘这兄弟俩真是死心眼,不愧是楼家的石儿孙,立刻滚到资始园去,再敢抗旨,着宿卫将士乱棍打出’。”
楼硬大喜,拽着楼础一块磕头谢恩。
兄弟二人跪守宫门,远处一直有宦者观瞧,这时带他们前往附近的资始园,路上,楼硬小声道:“陛下说‘滚’,那你可能真没事。”
“刺客骗不过陛下。”
“当然,天下没人能骗过陛下。”
楼硬对皇帝既畏且敬,像是一头从小被驯服的家养犬。
夜里的资始园比白天更显空荡,两人被送入观马厅,除了背后的山墙,三面无壁,皇帝偶尔会坐在这里休息,看别人骑马舞槊。
至少有一杆真槊就放在附近的小武库里,宦者守卫,楼础只能瞥上一眼而已。
小半个时辰之后,有人进园,楼硬正要高呼“万岁”
,发现那不是皇帝,而是济北王世子张释虞。
“你怎么来了?”
楼硬很意外。
两人常年在园内待命,彼此熟悉,张释虞让侍从留在外面,自己走进厅内,打个哈欠,道:“奉旨而来,陛下有急事吧。”
“我是说,你怎么能夜入皇城?”
楼硬对任何人意外受宠的迹象都很在意。
张释虞向楼础拱下手,笑道:“硬中军忘了,我父亲刚刚接掌宿卫,让我陪他一起入住皇城,离你的住处不远。”
楼硬这才大笑,“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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