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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又听辜镕问:“他人在哪里,吃过饭了么?”
詹伯笑着说:“吃过了,吃了三大碗米饭,瞧着是好透了。”
辜镕也跟着笑了,“由他吃,能吃多少吃多少,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胃口也那么好。”
后来的几日,再来探病的就是些不大近的生意上的朋友了,除却这些人,还留在马来亚的辜家长辈也陆陆续续来看过辜镕。
除了亲姑伯是由辜镕亲自接待,并且陪伴着用了午餐,其余的都不是多么亲近的亲戚,因此停留时间也不大长,聊不到几句,辜镕就送客了。
到了第十三日,应酬已经几乎没有了,辛实头顶的伤口拆了线,手臂和腿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脱落,辜镕膝盖上的切口渐渐愈合,两个人自觉都已经好得差不多,都统统地待不住了,要求要回家。
詹伯阻拦不住,只好大包小包地迎主人回家。
回辜宅的第二日,辛实就受不了地洗了头发,由于要方便缝合伤口,当初他头顶那处伤口的周围一小圈都被剃得干干净净,幸而他头发茂密,把左右两边的头发往中间耙一耙,便完全地可以盖住那处秃头,只需要等几个月,就又可以恢复如初。
将头发洗得干净馨香以后,辛实又去请詹伯替自己绞头发。
詹伯并没做过剃头匠,所具备的手艺不过是用一把裁剪衣裳的大剪子把头发绞短,美观是完全谈不上的,因此当辛实顶着一个锅盖似的新发型出现在辜镕面前时,辜镕的表情十分地复杂,想笑,又感到有些愤怒,就好像自己珍藏的一副名作,被人随便地盖了个可笑的戳印。
啼笑皆非地把辛实打量了一圈,他倚在床头,懒洋洋地发出了一道尖锐的评价:“难看。”
辛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他一向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但前院的婶婶们总是说他俊,他便知道,自己大约算是长得不错。
由于有自知之明,因此辜镕说他丑,他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怎么感到羞惭。
“詹伯剪的,他说精神,拉米婶婶也说好看。”
“拉米婶婶是谁?”
“拉米婶婶是前院烧火的。”
那是个马来族的胖女人,为人极和善。
辛实奇怪地看辜镕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自己家的下人叫什么名字也记不住。
辜镕不以为耻,从容道:“看我做什么,多的是人想让我记住,我难道都得叫他们如愿?”
懒得记人就懒得记人,做什么这么刻薄,辛实在心里埋怨他嘴巴坏,嘴上却懒得和他争。
在与辜镕的争吵中,他没有一次讨到过好处,往往都是辜镕欺负他欺负够了,就施舍一点好心来哄他,他现在也学得聪明起来,不张嘴就不会受到挤兑。
沉默的次数多了,他还惊喜地发现一个规律,他忍气吞声地闭上嘴,最先受不了的反而是辜镕,每次等不了多久就得主动张嘴,轻声细语地来哄他。
看辛实不做声,辜镕又来瞥他一眼,越看,竟然看出一种古怪的可爱,碗盖圆的小锅盖罩在两条秀长的黑眉毛上,显得底下那双眼睛尤为大,眼眉一挑一动,机灵秀致得像只白猫。
他盯着辛实的脸蛋,越看心里越痴迷,可表情却死死克制着,脸上只浮起一层浅浅的微笑,:“又在心里怨我是不是?小心眼。
头发丑,又不是说你人丑。
好了,别再板着脸,我不说了,下次你就是剃个大光头,我也夸你剃得好,剃得亮又圆。”
什么人啊,这不还是在挤兑他,辛实说:“你忍一忍好啦,过几天头发变长就不丑了。”
“我并不大想忍,今日你就去外头修一修。”
辛实不答应,觉得他蛮横,自得其乐地说:“我瞧着挺好。”
他才不要花钱去绞头发,省下的钱干点什么不好。
辜镕的面上是种养尊处优的不屑,戳穿他:“小财迷。
修个头发能花几个钱?好了,我出钱,别拖拖拉拉,下午就去把头发好好修修,不要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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