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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安静了一会儿,不多时又起了议论:
“如今你在梓州,李璠或者听你的,等你走了,李璠肯定又撵我们走!”
“对!
李璠自己有心腹,哪里肯用我们?”
“就算眼下说的好听,将来肯定要报复我们!”
窦晏平思忖着。
裴羁还说了什么?他道,恩义有限,利益才是根本,士兵性命搏杀,为的是全家衣食,对他们来说,钱更好用。
这些人出生入死追随父亲,不止因为敬畏,也因为父亲给他们衣食和出人头地的机会,保他们全家无忧。
窦晏平举起右手:“你们当初追随我父亲出生入死,豁出性命保剑南百姓平安,你们是朝廷的功臣,也是我窦家的亲人,我窦晏平在此对天发誓,一定会照管你们周全,你们的粮饷待遇,你们家人的出路,我都会一一过问,缺的我来补上,不把你们全都妥善安置好,窦晏平绝不离开梓州半步!”
心里突然一阵怅然,三千牙兵,局势错综复杂,他大概要在梓州待上很久了,她,还在长安等着他呢。
压下心中的柔软,向李璠的牙兵道:“请上报李节度使,窦晏平代表三千牙兵,求见李节度。”
少顷,府门打开一条缝,士兵在内道:“李节度请窦郎君进来说话。”
窦晏平四下一望,无数道目光殷殷望着他,朗声道:“我这就去谈,弟兄们等我消息!”
牙兵们七嘴八舌叫起来:
“小将军千万小心啊,李璠狡诈得很,不讲信义的东西,千万别让他骗了!”
“对,小将军千万小心!”
“弟兄们都等着小将军回来!”
窦晏平挥挥手,单手按剑,迈步进府。
耳边又响起裴羁第三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首要保全你自己。
抬眼,院中密密麻麻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兵器冷光闪烁,高处墙头上屋顶上,无数弓箭一齐对准他,窦晏平快步向厅堂走去。
这首要的一点,他现在,已经不能多想了。
比起门外数千人的性命,比起父亲毕生的心血,他窦晏平一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险,他必须冒。
眼前再又浮现出苏樱的脸,孤零零的身影在长街尽头,她在等他回去。
窦晏平迈上台阶,向着李璠躬身一礼:“窦晏平见过李节度。”
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还好吗?
长安,别院。
夜已经完全落下来了,裴羁还不曾来,苏樱看了一会儿书,熄灯睡下。
白日里殚精竭虑,此时知道裴羁不会再来,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突然一下松开,苏樱很快进入了梦乡。
战火,厮杀,狼烟滚滚中她独自奔跑着,寻找着,到处是茫茫一片黑色浓雾,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想喊,喊不出声,直到筋疲力尽,在黑雾最浓处,茫然四顾。
念念。
有人在唤她,是窦晏平。
苏樱急急望向声音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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