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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竟醒过来告诉我说”
,而非“他醒过来竟告诉我说”
。
张湍醒来,缘何会使赵令彻分外诧异?是他本不该醒来。
她怆然起身,竟难站稳。
她记得,寂元丹化酒酸涩难耐,她只饮下半壶。
余下半壶,入了谁腹?金蝉脱壳,假死脱身,本该天衣无缝,张湍又为何能在城门前将她截下?
而今十载已逝。
口舌苦,肺腑酸,摧她双眉紧蹙,心头钝痛。
迷惘在心,为何有人生死无惧,却不肯履约践诺,与她再聚宣禹?她明明为他铺好前路,山间苦等半载,他为何不来?
“来人。”
她竭力压下嘶吼,沉声招来内侍:“即刻宣旨召张湍入宫。”
昏昏日坠,摇摇灯明。
诏令自内阁出,远远递去宫外别院,张湍放下书卷,怔然晃神。
回神时,已进宫门。
宫墙泣红,如旧艳烈。
门内宫婢执灯捧衣静候,待到落轿,迎上前恭谨礼道:“请张大人随奴婢更衣,再行见驾。”
目光扫过灯影下的衣袍,是件官衣,服色绯红。
他未推辞,随之更衣,恍惚似重回旧时,跟随宫婢穿过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最终在瑶池苑前止步。
宫婢无声退开,偌大宫苑,仅余他一人。
越窗纸,灯影朦胧。
静等许久未闻人语,他方抬脚向前。
或因久立,或因不安,动作徐缓,僵硬如木。
木门向内对开,幽幽暗香传来,带着稀薄水雾,抚过他的眉眼。
未再停留,继续向前。
绕过层叠垂纱丝幔,跨过道道门槛玉阶,终于内室顿足。
两扇丝绢屏风并排遮住内里汤泉,隔有尺寸夹缝,可窥一隙水色。
他在屏风前垂眼,不敢再看。
骨碌碌。
目光循声望去,是只酒坛滚落,待其定身,目光扫开,见更多酒坛在四周无序散落。
她饮了许多酒。
蒸蒸雾气,滴答水音,慌神乱心,举止无措。
隔着蒙蒙水雾,他瞥见隙后的背影,散落三千青丝,倚靠汤池玉壁。
他听到潺潺波澜声,再慌慌抬眼,又见隙后背影渐渐滑下,沉入水中,再无动静。
是酒醉溺水。
匆忙绕过屏风,奔近池岸,见碧汤下人影隐隐绰绰。
掌边是匹红绸,经他抛洒,在水面铺开,遮住一切。
他随之入水,寻到她,拥入怀,起身在池中站稳。
水面红绸覆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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