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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四十条的老宅子是高老爷子早年置下的,虽然只有一进小院,但修的颇为讲究。
院门关一方清静,屋门开古拙之中亦有妍巧。
高天宇也有心,为防荒草丛生,招引蛇鼠,特地请了一位阿姨看房子。
阿姨虽不常住,但为人勤快尽心,无人督促也会定时过来。
院里落了叶荚草籽就扫一扫,窗棱桌椅蒙了灰就擦洗擦洗,是以屋院里不见久无人居的荒凉萧条。
即便如此,高天宇还是进门就忙活了起来。
他怕南方水土养育的季灵霄受不住北方的干冷,忙着开空调,烧热水,四处踅摸不知被阿姨收在哪里的加湿器。
翻箱倒柜间倒腾出来好多零七八碎,诸如高老太太的缠枝首饰盒,高老爷子的珐琅龙凤球,养蝈蝈的油葫芦叫罐,裹着香樟木的紫貂手捂子,其中最有趣儿的是一双小孩儿穿过的虎头鞋。
季灵霄俯身捡起从盒子里滚出来的小鞋子,拖在手里打量。
按说穿虎头鞋的孩子不是刚会走就是还在怀里抱着,鞋子不会有很严重的磨损,但穿这双鞋的孩子显然是个精力过剩的主儿,白棉布沿的鞋边踢起了毛,绣线缝出来的眉毛胡须也龇起来了,挺精巧的一双虎头鞋让他穿的跟毛边书似的。
季灵霄看着手里伤痕累累的小鞋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头儿,路还走不稳当就满院跑,摔倒了也不要人扶,索性手脚并用蹭蹭开爬,追都追不上。
至此季灵霄终于步了他家先生的后尘,被自己联想的画面萌得心颤,甚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
还在翻箱倒柜的高天宇回头看看他,再看他手里的虎头鞋,隐约明白了什么,随即越过翻腾出来的零碎走过去,两手一张一收把人困在了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审问:“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季灵霄托了托手里的虎头鞋:“想你小时候一定调皮好动的让人头疼。”
高天宇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伸出去戳了戳踢毛的虎头,道:“穿这鞋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呢,不过证据面前不容狡辩。
跟组织坦白,我小时候不是一般的调皮好动,我皮起来狗都头疼想死。”
季灵霄莞尔道:“你不提差点忘了跟你回来干什么,证明你从小和冷哥相依为命的证据呢?拿出来给组织看看。”
“组织稍等,我去拿。”
高天宇从刚才翻出来的杂七杂八里刨出一本旧相册,顺手拖过来一把灯挂椅,自己坐在椅子上,把“组织”
放在腿上抱着。
一边看“组织”
翻看作为证据的旧相册,一边在旁解说,“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奶奶,用后屁股对着镜头的是冷哥。
它不喜欢拍照,能给个屁股已经很给面子了。”
季灵霄却不信他,笑说:“你又诓我。”
照片里的高老爷子看着也就六十来岁,高老太太更是年轻。
如果照片里那只成年体的黑狗是冷哥,那它老人家得多高寿啊?
“诓你干嘛?那个屁股就是冷哥。
当时我还没出生,没人哭着闹着非跟它一起拍照不可,所以只有这么一张屁股入镜的半合照。”
高天宇接过相册哗啦哗啦的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一张冷哥正脸出镜的合影,“这是我四岁时候拍的,我也不太记事,听冷哥说我哭着闹着骑大马照相,它烦的没辙,就驮着我拍了一张。”
镜头下的冷哥狗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背上驮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
虽然孩子眉眼还未长开,但从他超高辨识度的眉毛和瑞凤眼可以看出,扯着狗耳朵笑的满脸是牙的小混球儿就是高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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