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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之人闻言忙低首应是,明白太子是铁了心要在北疆和西北布兵备战。
祁祯心中低叹,摆手道:“回去给程渡传信吧。”
信使应声退下,内室仅剩下祁祯一人。
室内漆黑昏暗,只有纱窗外隐约透进来月色,祁祯抬步行至窗下,抬手推开窗,任由寒风灌进屋内。
冷风袭面,稍稍压下祁祯心头的烦闷。
他抬首遥望明月,又想起那场梦。
梦里洛阳成了中原之地最后一座抵御外敌的城池,自洛阳往北往西的大片疆土都已沦陷于异族之手。
他在洛阳领兵与鞑靼对峙。
每一日都在打仗,每一日都在流血,未有一刻停歇,鞑靼铁骑一日日踏着大邺子民的尸骨。
兵力悬殊,补给不到,他只能死守洛阳。
日月东升西落,那些血腥场面在梦里不断重复,将祁祯梦中的明月都染上了血腥的颜色。
祁祯记不得他守了洛阳城多久,只记得,洛阳成了孤城。
他在洛阳的城门上瞧见父皇的首级,大邺的帝京金陵城沦陷了。
鹰岭抓了个怀着孕的女人绑在他面前,同他谈判,告诉他想要那女人活命,便开城献降。
被绑着的女人乱发掩面,只露出干裂渗血的嘴唇,他瞧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鹰岭拖着那女人立在城门下,说了句:“明德太子,想要你的太子妃活命,就乖乖投降。”
祁祯来不及选择,或着说,那女人从未想过要他选择,她趁机挣开了鹰岭的控制,一簪刺破了鹰岭脖颈命脉。
下一刻,金簪也刺破她自己的喉咙。
她望着城楼上的他,唇畔颤动,无声唤了句:“夫君。”
这声夫君唤的无声无息,却耗尽了她最后气力,鞑靼的铁骑踏着她的尸骨攻城,血肉淋漓模糊,梦里的祁祯眼眸被血色染红,脑海中浮现南苑梨花树下一个姑娘的背影。
梦里的他虽未曾瞧见她面容,可他却知道,梨花树下的姑娘和此刻金簪染血而亡的女子,是一个人。
后来祁祯梦醒,便在东宫的书房外,种了一树梨花。
他在梨花树下无数次想,梦里的她,是怎样的一个姑娘啊?祁祯想了无数次,也想不明白。
而梦境里的她,却在他心头悄悄种上了一点朱砂。
鹰岭大抵到死也不会想到,他领兵数载铁骑南下眼瞧着就要踏碎中原故梦,却死在了一个小小女子手上。
梦里的祁祯也想不到,那样柔弱堪怜的女子,是那般的血性。
祁祯低眸,借着月色瞧着腰间锦囊,指腹轻轻抚过锦囊上的青竹绣样。
自五年前那场梦境后,他每每深夜惊醒辗转难眠时,总会想起梦境中那女子,和她口中那句无声唤着的“夫君”
。
每一次回想,心头都如万刃刀绞。
祁祯不明白情爱,可他在梦中时却清楚知晓他爱极了那个女子,爱到眼前她金簪染血倒在鞑靼铁骑下,血肉淋漓之时,恨不能将身赴死以换取。
他未曾真切瞧见过梦里那女子的面容,也未曾听到她的声音,他无法确定那个人是谁,可他自小便定了亲的太子妃,是沈家嫡女沈沁柳。
正因如此,祁祯将沈沁柳五年前所赠的锦囊日日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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