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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解脱（第3页）

太久了……

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杀他全族的罪魁祸首，在那场劫难之后不久便陨落了。

他没有了仇恨的对象，只好把整个天界都视为灭族仇敌。

灭族之祸后，他流落人间时，总是满腔恨意和戾气，恨不得把整个天界全都踩在脚底，送诸天仙神给自己全族陪葬。

可时日稍久，他又想，即便能让整个三界陪葬，他那些亲朋好友，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年少时最好的时光，都再也回不去了。

仇恨逐渐淡去，他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于是便开始想，即便想寻死，也要先把仍然加在族人身上的莫须有的罪名昭雪之后再死。

所以他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拼命修炼，又过几百年，终于飞升了。

他满心满眼都想着为族人沉冤昭雪，想向上爬，却在见识过几次天界高层的算计之后，猛然清醒。

世间之事，似乎总是如此可笑。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太过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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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求的东西，在如今的天界，永远都不会实现。

浑浑噩噩地过了这几百年，他每每都觉得，他已经活够了。

可是想起记忆里那些已经开始不辨容貌的脸，他又想着，若是连他也死了，那自己的全族，当真就是一个人也不剩了——

三界之中，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些族人；再也不会有人铭记那些惨烈的记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只能背负所有族人含冤而死的命运，继续漫无目的地苟活下去。

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一直都是想死的，却也只能拉扯着自己的神魂，在生与死之间，求得一个行尸走肉的平衡局面。

鹤九眼神都失了焦距，如同失明之人，眼前却突然涌入泛黄的旧忆。

父母宠溺地笑，伸手放在他头上轻揉。

几位兄长带着他偷偷摸摸走出族外，去看繁华喧闹的人间。

先生领着他前去族中暗库，挑选出一把折扇，亲手递到他手中。

可是他也看见，衣着繁复华丽的贵族纨绔，抄起一只酒杯用力砸到了他的右眼上。

如今他右眼里那颗小小的黑色斑点，大约也是那次得来。

不食人间烟火的一族少主沦落凡间，又能有多少记忆不带着悲苦愁恨。

再次记起，也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肮脏往事。

杀气猛然逼近，而鹤九只是慢慢闭上了眼。

这幻境诛不了他的心，只好直接动手了吗？

他心中淡淡闪过这样的思绪，之后心底却是一空。

好像压在他心上千万年的那块巨石，终于要落下了。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等待着身前那根长-□□入心口，等待自己血溅三尺，怦然倒地。

然后魂归三界，永世安宁。

他的嘴角甚至还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些期待地微微张开了双臂。

他是终于，要解脱了吗？

“鹤九！”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这是，书成殿下的声音……

鹤九已如一潭死水的意识勉强辨认出声音的主人，然后倏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