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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凭平静地道,“它有一条直通朔城的商道。
沿途城池无数。
一旦宣平失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死在北狄马刀下。”
会死多少人,有多少户人家会家破人亡,多少妇孺沦为军粮猪狗?
顿了顿,他轻声道:“要是这样,我就算是死,都闭不上眼。”
仿佛无尽的拼杀声里,日头向西斜去。
夜幕降落下来。
厮杀还在继续。
从天而降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刺目。
声嘶力竭的惨叫,刀箭洞穿血肉的闷响,纷飞火光中那震雷般的爆裂的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处,令此地已不似人间的所在。
拓邪紧盯着城墙上,北狄兵已经摸上去了数次,但每一次都被宣平守将给咬牙打了下去!
终于,一个将领走到他身边,小心地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城池……”
实在是这一整天下来,除了眼看城墙下的尸体越摞越高,直到现在,在扒下几块墙砖之外,都看不见什么别的战果。
他们北狄人出来,是为了抢劫的,眼见损失这么大,他真有点坐不住了。
那将领刚说到这儿,就正对上拓邪那双蛇瞳般的碧眸。
登时,将领嗓子一哑,背心渗出冷汗。
拓邪阴冷道:“这句话。
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你就没有舌头了。
明白吗。”
“是,是。”
转过眼,拓邪道:“这个顾凭,会是我们北狄的大患。”
周围这些北狄的大将,有很多人当初都不曾跟他一同出使,所以他们对顾凭这个名字,还十分的陌生。
但是盯着这从幼年起,就在军事上表现出大才,曾率他们将当初还分裂着的北狄几部都给打得服服帖帖的王子,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不少北狄将领的脸都肃穆了起来。
他们自是能看出来,拓邪这句话,说得极为郑重。
拓邪紧紧地盯着城墙中楼,虽然以他们的距离,根本是谁也看不见谁,但他就是有一种目光交汇的感觉,就像冰冷的酒液划过刀锋。
他断然道:“这个人非杀不可!
宣平军死守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传我命令,继续夜袭!”
拓邪一抖缰绳,骑马直冲而出,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城楼上。
嗤——三把马刀扎进宣平守将的腹内。
他的身子晃了晃。
忽然咧开嘴,张开手臂用尽全力扑了过去。
霎时,马刀自他后背对穿出来,三个北狄兵来不及撤身,被他扑落下城墙。
明月照在刀戟铁甲上。
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冷的月光。
起风了。
深冬冰冷的,仿佛滴水都要成冰的夜里,风渐渐大了起来,一丝丝,一层层,一浪浪,像看不见的怒海的波涛。
满目疮痍的城墙上,冻红的旌旗在风中狂卷,仿佛真的是苍穹中一道道新渗出来的,惨烈的血痕。
盯着城楼下的骑兵,顾凭低声道:“拓邪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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