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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荧白的光泄出来,房间里的男人显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遇,他倏地起身,眼中隐隐有不安。
宋听欢这才注意到,客厅里一地狼藉,原本摆在窄柜上的珐琅花瓶碎了一地,显然在他们回来之前,房间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更为激烈的争吵。
空气有须臾的凝滞,就在宋听欢以为这场争吵会把江遇也一并卷进去的时候,身侧的少年却轻笑了声,他眉眼间的沉暗尽收,一双干净的眼底沾着笑,“干嘛发这么大的火,谁说要走了。”
染了笑的声线,散散漫漫,听起来和江遇平素里的语气无异,但宋听欢就是听出了这轻松愉悦之下的一点凉色。
一点点。
稍纵即逝。
“阿遇……”
孟书棠站在门口,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藕粉色的旗袍勾勒出女人纤弱的身形,她像斜风密雨里一朵坠在枝头海棠花,轻颤着,眼底写满慌张与无助。
江遇揽上孟书棠的肩,将人往屋子里带,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很高,孟书棠被他带着,倚靠在他身边。
少年的嗓音依然混不吝,“出国多累啊,满大街都没一个熟人,回头您一个不高兴再给我卡停了,我还得刷盘子打工赚钱。”
宋听欢:“……”
孟书棠侧头看江遇,因为身高的差距,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平素里笑意温和的眼中尽是彷徨,“阿遇……你,真的不会离开妈妈吗?”
江遇勾着唇点头,“不会,我哪都不去,就留在江北。”
他回得认真。
孟书棠点点头,漂亮的眼中挂起泪,江遇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可别,回头把你惹哭了,老江会心疼的。”
只一句话,孟书棠的眼泪便瞬间盈满,要掉不掉,整个眼眶却通红。
宋听欢沉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看江遇耐心地哄着孟书棠。
这样的江遇宋听欢没见过。
这样的孟书棠她也没见过。
她听着江遇温沉吐字,清晰地感觉到孟书棠对江遇的依赖,那种无法代替的、来自灵魂深处的依赖。
江遇抬眼,越过孟书棠的肩膀,冲站在客厅里的男人点了下头。
宋听欢也注意到客厅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和江遇有些像,但偏年轻,年龄上跟江遇的父亲显然对不上。
她恍惚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笼罩在江家的阴霾因为江遇的几句话瞬息转晴,一场争吵被化于无形,所有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里,宋听欢却失眠了。
凌晨两点,她呆呆看着房顶柔软的光,眸光失焦。
虽然来江家不久,但在宋听欢的印象里,孟书棠是很温柔的一个人,骨子里有着属于大家闺秀的教养,她喜欢穿旗袍,听说会很多乐器,还会唱昆曲。
一个人的时候总发呆,但江遇在家的时候她又会笑眯眯的,没有长辈的架子,和江遇、和她都相处得像朋友一样。
可今晚发生的事,让宋听欢恍然觉得她碰触到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东西。
翻来覆去睡不着,宋听欢咽了咽嗓子,喉咙有些干。
临睡前忘记把水杯带上来,她只好踩着拖鞋下楼,刚刚靠近厨房,就听见极轻的一声,是金属拉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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