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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书说话不会给人不着边际的吹嘘感,反而是恰到好处给人自信,衡宁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倒也打开了话匣子:“我回头去买件衣服。”
话只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但他们俩人都清楚这话的意思——杨文武家毕竟是颇有些财力的中产阶级,无论是居家还是穿着都有着一套自己的公式。
衡宁没钱去买一套上档次的衣服撑场面,但也不愿就这么穿着衣柜里的便宜货上门。
虽然衡宁一向物欲不高,也不屑于靠着衣装维持表面的虚荣,但他知道,有些时候,穿着打扮确实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底气和自信。
当年在渝市一中读书的时候,他最庆幸的,便是学校严格要求学生在校必须穿全套校服。
十七八岁正是少年人最要面子的年纪,衡宁虽不虚荣,但每每在周末,看到同学穿着昂贵的名牌成群,便也再没出门的欲望了。
那时候不懂事的温言书还问他,为什么周末出门打球也要穿着校服,他不愿说自己没钱买新的,不想说自己的便宜衣服根本拿不出手,只能应付道:“穿习惯了。”
一直到今天,嫌弃校服太丑的声音还在青少年之间络绎不绝,衡宁心想,或许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能理解校服存在的意义——
那其貌不扬的善意,悄悄维护了他整个学生时代的尊严。
如今,走入社会再不会有人小心翼翼缩小着表面上的贫富差距,他也知道一件衣服骗不了自己,但他想,他需要这么一份借来的底气。
此时的温言书再不是少不经事的孩子了,一听这话,便立刻道:“等等,我这有套衣服,想给你试试看。”
衡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生怕是那人再为自己掏钱,刚要拒绝,就听他说:“这是我当年面试的时候穿的,只穿过一次,当年我穿着它拿了笔面双第一,希望可以把好运送给你。”
话说到这份上,衡宁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拿过那衣服,看清尺码,便无奈地笑了——怎么会有人傻到穿大那么多的衣服去面试呢?
似乎是真的很怕他拒绝,温言书提前把吊牌全部剪掉了,还相当没自信地补充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不穿,总之它现在是你的了,你拿回去当抹布我都不管。”
说完了又补了一句他熟悉的套路:“别当着我面擦桌子就行,我会伤心的。”
衡宁实在拿他这招先斩后奏毫无办法,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还清这一笔开销。
这是一整套由内而外的搭配,笔挺的白衬衫、富有质感的深蓝色领带、内搭的黑色马甲、休闲款的西装外裤外套,和一双稳重好看皮鞋。
全是自己正正好的尺码。
这一套下来,分量远比那一袋睡衣重太多,衡宁看了一眼,觉得还是不应当继续装傻:“这太贵重了,我还不起。”
温言书发现自己被识破,有一瞬间的意外,但很快又转变好情绪,笑道:“等你拿到这份工作,薅光我们主编的羊毛,还有什么还不起的?”
语言上默许了他还人情的愿望,这让衡宁舒服了许多,受之有愧的情绪终于消散了。
“但那领带确实是我面试时候戴的。”
温言书笑道,“一定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后,衡宁下厨给两个人做了一顿看起来相当有食欲的晚餐,温言书吃得开心,嚷嚷着要一直白嫖衡宁的手艺。
到底是谁在白嫖谁,衡宁无奈地笑着,只觉得这人实在太心细了,似乎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句子都在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感受。
其实也不必要这么累的,衡宁看着那吃完了便犯困的懒猫,心想,我也不是那么敏感脆弱的人,心思粗糙一点对我,也是没有关系的。
此时,他刚想把那人从桌子边拉起来,让他先后走动走动,就发现这人的呼吸声已经均匀地沉了下来。
温言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像无数节晚自习开始前那样,吃完晚饭,他总得这样快速给自己补个觉充个电。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残余的橘色霞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绒绒的边。
温言书长得真的很漂亮,那种漂亮是在中学时期,会被坏孩子排挤的、不同于其他男孩子的清秀精致,是摧毁他整个高中生活的凶器之一,也同样是如今他顺利混迹于这复杂社会的一把武器。
衡宁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从小好看到大的人,经历的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世界,他只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这张漂亮的脸了。
暖和的室内,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通风,那混杂着暖气的冬风轻轻拂过案台,将温言书臂弯下压着的卷子轻轻掀起一个卷脚。
衡宁站在他身侧看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反复确认何思怀这家伙没有在楼道里潜伏着破门而入。
回到桌前,他轻轻拉开温言书身旁的椅子,俯身屏息,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此时,红日西斜,余晖染红了那人弯翘的睫毛。
衡宁悄无声息地起身,宛如那年空荡荡的教室里,那人也不知道自己悄悄吻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一下午就讲了一道题,搞半天在整这些阿猫阿狗呢!
(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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