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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熹还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狼狈过,他打落生下来就没尝试过躲进水缸里,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况且,还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泊熹提了提因浸满水而显得沉重的袖襕,眸光复杂地望向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和龄。
不管前一刻有过什么心思,现在他却不想再看到她了。
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往后窗走过去,幸而屋子里不易留下水痕,否则叫人瞧见了总归是要生疑的。
才要开窗,不妨那阵叫人厌烦至极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泊熹不是个好脾气,倘或不是看在这宫女待和龄还不错的份儿上,他立时结果了她都是不眨眼睛的。
在烦躁心乱的情绪里,泊熹绕到了衣柜的西侧边。
这个位置自然没有水缸来的稳妥,可他顾不得了,大不了杀人灭口,横竖他是没心情再遮掩的。
安侬抱着一盆清水进了屋,铜盆边沿搭着一方棉白色的巾栉,她把铜盆放在床前的盆架上,用水浸湿巾栉,又挤了水叠成豆腐块儿的形状放到和龄额头上。
和龄居然突的睁开了眼睛,那双幽黑的瞳仁左右转了转,迷瞪瞪的,张嘴就嘟囔起来,“我当是谁呢,哎哟……我现在跟在火焰山上跳舞似的,身上全烧起来了,把我给热的…铁扇公主还偏不肯借我师兄芭蕉扇,你说她可恶不可恶……”
那你是八戒?
安侬压根儿就没听清楚,倒是另一边的泊熹听得一字不差。
他揉了揉额角,无奈地隔着模糊的纱帐把视线投注到帐中面色雪白的人身上。
这是梦见什么了——
他还以为她的梦中是她娘亲以及兄长,也许…还有他,结果竟是《西游记》么,这般不着边际。
安侬只听见和龄的尾音,顺着说了句“可恶极了”
,还以为和龄讲的是樊贵妃,她有心跟她一起骂上几句,只是眼下条件不允许,隔墙有耳,虽说是在坤宁宫,到底也该注意些,祸事一般都是自口出。
“我去瞧瞧姜茶好了没有。”
安侬就这么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和龄痴呆呆盯着那扇门,外头的雨夹着风吹在廊上,宫灯摇曳,大颗大颗的雨珠子无休无止地从天幕上往下坠,好似执意要将这整个皇宫淹没。
看了一会儿,见安侬还不曾回来,和龄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那块冷帕子居然稳稳地黏在了她的额头上,她转着身子打量这间新屋子也没能使巾栉掉下来,倒显得她整个人滑稽的很,像个戏里的丑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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