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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他们的恋爱，也同人蛇相爱差不多，不能为世人所理解。

所以，今天她要来西湖祭拜白蛇，向天地表示，她待卓文的心，也正如白娘子之于许仙，生死追随，永不分离。

他们沿着当年许仙游湖的路线，也一般地买了香烛黄纸，换了新衣，&ldo;入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往清河街后钱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径到保叔塔寺&rdo;，再&ldo;离寺迤逦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看林和靖坟，到六一泉闲走……&rdo;

只是《警世通言》中的许多地名今日已都不可考，只不过估摸着走个大概罢了。

等在瘦西湖租船坐定，已是夜半时分。

他们双双泛舟湖上，桨声灯影依稀如梦，天上和水中各自有一个月亮，但是两个月亮都是一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黄裳淘气地做一个万福，捏着嗓子问：&ldo;敢问官人，高姓尊讳?宅上何处?&rdo;

卓文笑答：&ldo;在下姓许名仙，排行第一，家住……&rdo;一时想不出许仙住在何处，顺口胡诌，&ldo;家住花果山水帘洞，人称&lso;齐天大圣&rso;是也。

&rdo;

黄裳大笑：&ldo;错了!错了!&rdo;

卓文道：&ldo;没错，我若不是孙悟空，如何偷得天仙下界?&rdo;

黄裳依偎着他，满眼都是笑：&ldo;孙悟空偷的可不是天仙……卓文，我真想让全天下人知道我的快乐，可是……&rdo;她明知道他们的婚礼不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但仍是孩子气地忍不住要问：&ldo;如果有人问起你结婚的感受，你会怎么说呢?&rdo;

卓文说：&ldo;喔，那要看是谁来问了。

&rdo;

黄裳惊讶：&ldo;这有什么分别?&rdo;

&ldo;分别大了‐‐如果是你问我呢，我自然回答说甜蜜无比;如果是别人问，我就会告诉他，苦不堪言。

&rdo;

黄裳佯怒：&ldo;你这样虚伪!&rdo;

卓文笑：&ldo;这不是虚伪，是自卫‐‐那，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lso;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rso;，那当然是为了自我安慰;可是我问你，那吃到了葡萄也说葡萄酸的人呢，却是为了什么?&rdo;

&ldo;大概……是他的确吃到了酸葡萄吧。

&rdo;黄裳继续淘着气。

卓文笑起来：&ldo;不是的，是他害怕别人嫉妒，有意要安慰别人的。

所以，这葡萄只能是酸的，永远是酸的了。

&rdo;

两个人一齐扬声大笑起来，笑声惊碎了水中的月亮，圆了又散，散了又圆。

船渐渐开至雷峰塔的旧址，黄裳轻轻诵起当年法海建塔镇妖的偈语：&ldo;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江潮不起，白蛇出世。

&rdo;

雷峰塔镇妖千年，如今也终于倒了，白蛇应已出世，却不知涅槃重生之后，可否已修成人形，重结良缘?隔岸有人远远地唱着：&ldo;顿然间鸳鸯折颈，奴薄命孤鸾照镜。

好教我心头暗哽，怎知他西湖多薄幸……心肠铁做成，怎不教人泪雨零。

奔投无处形怜影，细想前情气怎平?凄清，竟不念山海盟;伤情，更说甚共和鸣。

&rdo;正是雷峰塔《断桥》一段。

歌声踏了水波漾漾地传来，格外有种荡气回肠之感。

黄裳细细地听罢，叹道：&ldo;所有写白娘子的故事里，我最喜欢的是《警世通言》，最恨的也是《警世通言》，为的是&lso;通言&rso;里的白蛇最亲切，可是许仙却最无情。

记得小时候，每次读到法海用金钵收了白蛇那一段，看到白娘子现了原形，化做一条三尺长白蛇，却仍然昂头不住地向许仙望着，我就想大哭一场。

可恨那许仙，不但不感到惭愧怜惜，还要亲自化缘搬砖，砌成七层宝塔来镇住她‐‐天下怎么竟有这么无情的男子!阿弥陀佛，总算现在雷峰塔倒掉了。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