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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我脑子里便浮起一层黄色:琉璃瓦顶是黄的,轿子是黄的,椅垫子是黄的,衣服帽子的里面、腰上系的带子、吃饭喝茶的瓷制碗碟、包盖稀饭锅子的棉套、裹书的包袱皮、窗帘、马缰……无一不是黄的。
这种独家占有的所谓明黄色,从小把惟我独尊的自我意识埋进了我的心底,给了我与众不同的“天性”
。
我十一岁的那年,根据太妃们的决定,祖母和母亲开始进宫“会亲”
,杰二弟和大妹也跟着进宫来陪我玩几天。
他们第一次来的那天,开头非常无味。
我和祖母坐在炕上,祖母看着我在炕桌上摆骨牌,二弟和大妹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瞅着,就像衙门里站班的一样。
后来,我想起个办法,把弟弟和妹妹带到我住的养心殿,我就问溥杰:“你们在家里玩什么?”
“溥杰会玩捉迷藏。”
小我一岁的二弟恭恭敬敬地说。
“你们也玩捉迷藏呀?那太好玩了!”
我很高兴。
我和太监们玩过,还没跟比我小的孩子玩过呢。
于是我们就在养心殿玩起捉迷藏来。
越玩越高兴,二弟和大妹也忘掉了拘束。
后来我们索性把外面的帘子都放下来,把屋子弄得很暗。
比我小两岁的大妹又乐又害怕,我和二弟就吓唬她,高兴得我们又笑又嚷。
捉迷藏玩得累了,我们就爬到炕上来喘气,我又叫他们想个新鲜游戏。
溥杰想了一阵,没说话,光瞅着我傻笑。
“你想什么?”
他还是便笑。
“说,说!”
我着急地催促他,以为他一定想出新鲜的游戏了,谁知他说:
“我想的,噢,溥杰想的是,皇上一定很不一样,就像戏台上那样有老长的胡子,……”
说着,他抬手做了一个持胡子的动作。
谁知这个动作给他惹了祸,因为我一眼看见他的袖口里的衣里,很像那个熟悉的颜色。
我立刻沉下脸来:
“溥杰,这是什么颜色,你也能使?”
“这,这这是杏黄的吧?”
“瞎说!
这不是明黄吗?”
“嗻,嗻……”
溥杰忙垂手立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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