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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刮得风沙又干又凉,薛云沧的一双手是又湿又冷,偏他瘦削的脸红得滚烫,滚烫的红。
薛云沧病了这好几年,到底得了几桩病症已经说不明白了,总之身板是又虚又弱,天好他未必好,天不好了,他比谁知道的都快。
今儿为了妹妹冻了这一场,不躺几天,对不起这一身的病。
这个伤寒来得虽急,却不似上次咳喘那般吓人,不用请了大夫施针,薛云卉带着卢婶阿荞就给他医治了。
三个人熬药的熬药,烧火的烧火,再替他来回换了冷帕子敷额头,折腾到太阳都下了山,薛云沧这脑袋才凉下来,身子才暖起来。
阿荞跑前跑后一下晌,吃了饭就困得点了头。
薛云卉送她进了被窝,不放心薛云沧,又转回去看。
屋子暖烘烘的,药味在暖气儿中四处乱窜,薛云卉不喜这苦味儿,搓了搓鼻子,近前去探看薛云沧。
他睡得昏沉,凹陷的脸颊,让人难以想象他从前其实是个丰神俊朗的模样。
薛云卉扬了扬嘴角,薛家人大都长了一副好皮囊,男子俊逸,女子秀美,她投在这肉身上,旁的都不甚满意,唯着容貌身段没的说。
她想到这个,又看了看昏沉躺着的薛云沧,想到她刚来这世上的时候,其实二人是掉了个样的。
那会儿她还是个修炼了五百年的梧桐树精,再得三百年,就能飞升了。
这是多好一桩事啊,偏偏出了漏子。
那是个五月的夜,没了日头烤人,夜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小风轻轻柔柔的,一吹人就睡着了。
梧桐田庄静悄悄的,除了她前头的院子里,隐隐有躁动传来。
这大半个月的,她都习惯了。
这田庄的主家,也就是薛家,把他家女儿薛云卉关到了这梧桐田庄里头,就为着女儿刚同一家的病秧子少爷定了亲,说好了下月嫁进去冲喜,谁知前脚定了亲,后脚那少爷竟断了气。
那家人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把这事儿栽在薛云卉头上,说她克死了自家儿子。
世间再没有这个道理的,冲喜寻人都是算好了八字的,现在又说人家克死了自己儿子,这不是强词夺理是什么?
不过那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又仗着自家外甥女是宫里得宠的贵妃,加之薛老爹薛世通官运不顺,刚跌了一级。
那家人张牙舞爪地,非要把薛云卉送到庙里去,给他家儿子吃斋念佛。
谁家的黄花闺女舍得送那苦哈哈的地方去?
可那家却不是说着玩的,只说不送去,便要把薛世通从京官上头撸下去,哪头轻哪头重自家决断。
薛世通借不上那削了爵的瑞平侯府的力,又莫名其妙得罪了上头的官,再同那家交了恶,那可不就是撸个官这么简单了!
这么一看,一个闺女在一家人的性命面前,实在当不得什么。
当家人做了决断,谁拦都没用,被送到庄子里的薛云卉听了这个信,足足闹了三天,可一点用没起,等到天亮了,就该送她去庙里了。
薛云卉闹腾,梧桐树里的灵却不陪她,自睡自的觉去,哪怕是闹到她脚底下来了,她也不睁眼看看。
要是有个风吹雨打的,就跟着掺和掺和,她这行也别修了。
因而把各处知觉都敛了,随他们去,她可不想管。
可谁知,她脚底闹腾了一会儿,刚安静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又有人跑了过来,一句话刺到她耳朵里头,好似惊雷,把她惊醒了。
“啊!
姑娘……姑娘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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