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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笑道,“再者,大凡自认粗笨的,反倒是纤巧、秀致。”
方娘子满眼含笑:“再粗笨,也偷点妹妹的灵巧,沾些香气来。”
何栖将方娘子让入偏厅,让阿娣放下竹帘,茶案上摆开浅青海棠茶盏,又取出一个白瓷小坛,拿竹镊夹了几朵梅花轻投盏中。
阿娣烧滚水,提壶注入盏中,只见水气升腾,花苞徐徐绽放,似有暗香浮动。
何栖待水微温,拿匙点了两匙的蜜。
方娘子笑:“街集上茶铺、香饮挑担也卖的泡茶、点茶,我也买来吃过,却从没吃过妹妹这般雅致的,倒不像吃的,反倒似看的。”
何栖道:“阿姊尝尝,我也是新做,不知好坏。”
方娘子小心取盏闻了闻,又微啜一口,汗颜道:“味倒是甘甜清浅,只没闻出香味来。”
何栖自己也拾盏吃了几口茶,笑道:“放了好些蜜,自少了不甘甜,我也不曾闻到梅香。”
强撑道,“‘暗香浮动月黄昏,’既不是月夜,自也无香浮动。”
方娘子笑起来:“妹妹说得我半懂不懂,不管有没有香,茶却是好茶,又好看又好吃,还求得什么?”
何栖也不气馁,道:“今岁天冷,再采梅花,炒盐腌制。”
又想了想方娘子的话,“阿姊的话细思竟有几分禅意。”
方娘子道:“妹妹想得凭远,我不过随口的话,再者,我实不喜欢那些和尚秃驴。
这些人要么受些挫磨,跨不过去坎;要么做恶事,想要回头;再要么躲着清静,什么出世离尘。
为着个六根清静,只将老父老母,妻儿家小,统统抛到了脑后,也不管家中是不是无米做炊,家人日夜哭啼;做了恶事只当剃了头,便偿了罪,消了孽,念几页经书倒把过往一笔勾销,凭得便宜轻省。”
何栖笑出声来:“阿姊言语尖锐,果然不喜神佛寺庙。”
方娘子自己也笑了:“妹妹不知,我实是烦那些遇事便扯前世的,今世过得不痛快,便说前世造的业,前世过畅快了,莫非就是前前世修的德?怨天尤人,攀扯前世,倒不反思今世两手一背,屁事不做。”
何栖笑得呛了茶,咳嗽不止,阿娣忙弃了手上的活过来拍她的背。
“我实爱与阿姊说话。”
何栖止了咳,遗憾道,“偏明日就要分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沈拓与陈据几人在院中吃酒吃得天昏地暗。
陈据笑道:“也只哥哥成昏那日,才这般胡天海地,乱吃一气。”
沈拓道:“以后定有更好的时候。”
又问他们打点的什么行装。
徐安答道:“眼下天热,也不必个个带上铺盖,几人合用一床,足以应对。
再挑些米粮油盐,自家埋锅造饭,常日只在船上住着。”
沈拓道:“倒也使得,你们几人合做一班,互相照料。”
将一满碗酒推给徐安,问道,“徐家兄弟可安排了家小?”
徐安忆起妻儿,不禁笑道:“家里娘子贤惠,儿郎听话,倒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不大舍得。”
方八凑过来哈哈大笑:“几位哥哥都不比我,我娘子与我同去,去哪处都似家中。
你们眼热,却是羡慕不来。”
徐安等人指着方八大笑:“这厮好不得意,不过,他们夫妻一路,我们这些人确实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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