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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渴起来,火在喉咙噼噼剥剥烧,空气中有烟熏火燎的味。
他已经三十九岁了,大女儿藤都已嫁人了,可他终未见过四十的丰润,尤如满月没有一丝一毫的缺。
他忽然想到他女人周身都如干死的竹,黄瘦柴燥,每一根骨头都似乎随时准备跳出来。
他身上有些软,抖得厉害,感到忽然间他将要倒塌下来了,再也没有力气支撑那跪着的身子了。
他想站起来,膝盖有些被石子硌着的疼,可她不看他,脱着衣服看着房窗户,她不说让他起来,他似乎不敢站起来。
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像忍着火烧样,从舌下挤出一口吐沫咽下了,于是喉咙有了些微的湿润,身子也因此抖得轻了。
可当他鼓足劲儿把目光从她上身移到她的脸上时,他看见她的目光从窗上移开了。
那目光平静如水,既无烈旺的欲火,也无求人的悲怜,望着他就像在镇上卖山菜时,她望着买菜的人,淡淡平平地问了句:
&ldo;裤还脱吗?&rdo;
这样问就如问买山野菜的人说你还要菜吗?
他不说话。
他感到她问他时,目光在他脸上缓慢的移动声就像耳光一样响。
他感到了脸上血淤热烫,被打了一样肿胀着,把自己的目光从她那张淡色纸样的脸上软下来,眼前就有些昏花了。
屋子里和坟墓一样静,她往裤腰上放去的双手,仿佛两柱房梁从空中落下来,轰鸣声把他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她并不等他说啥,仿佛不消他回话,她就知道他的心思样,挺直一下她微曲的上身,便如广阔的田野上有两只白色的山羊从庄稼地突然跳出来。
她拨起的胸脯使他的余光哐当一惊,他看见她开始解她的红绸腰带了。
为了避邪、为了延寿,三姓村男女老人都系红腰带,他们已经系了上百年。
把腰带堆在她浅蓝的布衫上,如糙地上红下的一摊血。
大门外又有了脚步声,是村里纳凉的人们从风口回家睡觉去,说话声棉花样一团丝丝连连地传过来。
听不清他们说了啥。
他瞟着她的脸,瞅着她一柱玉样的脖和她的玉峰奶子和奶间流满白沙细粉的温馨,看着她那既不像现今城里女人凸起来,也不像乡里女人凹下去的肚皮儿。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可眼前却一片白茫茫的昏花了。
她在脱她的蓝色裤子了。
她站起来把她的裤子褪至膝盖时,屋里的静寂中到处都有了噼啪噼啪响。
灯火的微摆如旗帜样猎猎在山梁的风口上。
司马蓝是终于羞愧难当了,他身上的热胀冷缩了,脉管里奔腾的血液静止了。
他想站起来,想说四十你不用脱你的衣裳了。
他想说的时候,四十说话了。
四十说司马蓝哥,不用跪着了,你站起来看我吧,你站起来舒舒服服看个够,要看我让你看个够,这就是你一辈子许诺要娶未娶的蓝四十,当了一辈子荡女人的肉王哩。
到了你三十九岁你才开始真的钟爱我了呢。
她又叫了一声司马蓝哥,说你是钟爱我还是钟爱我的身子呢,站起来吧司马蓝哥,是钟爱我的身子你就站起来,站直来舒舒服服看个够,看够了,我再让你摸个够。
我不要你一分钱,让你像我从车站和旅馆拉的客人一样看够、摸够,从头看到脚,除了这裤衩儿我穿着别的我都脱了给你看,你要让我脱得一丝不挂,我就把裤衩儿脱下来,反正是夏天,天气也不冷。
说吧,司马蓝哥,你让我脱不脱?她说,这次在九都做营生,就有一个南方客让我脱了衣服给他看,他一眨不眨看了我大半天,有三个多小时。
我一动不动让她看,看了前边他看后边,看够了他给了我二百块钱,那二百块钱是老二葛送回医院的。
那个人说他一辈子经过了上千的女人,没有一个比我的身子好,说他一看我的身子就流了,没有力气做那样事情了。
司马蓝哥,我不要你二百块钱,二分也不要。
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只要你一句话。
你无论如何都要回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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