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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是越哄越撒娇的。
蜜姐不想哄逢春。
逢春不是小孩子而是孩子他妈了。
哪个女人没有年轻过?哪个女人年轻时候没有被爱慕过?一生如此漫长,哪个女人可以保证从来不昏头?男人的穷追猛打,蜜姐又不是没有见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蜜姐又不是没有人送过。
逢春今天遇到的这一下子,简直蜻蜓点水毛毛雨啦,也值得犯晕?那么逢春的确就是应该开始交学费了!
好好学习吧,一个把自己当人的女人,对于这种事情,必须自己学会辨别真假权衡轻重。
逢春最开始,是生怕蜜姐跟进来看见她哭。
过了一会儿,逢春纳闷蜜姐为什么不管她,也不要别人来叫她出去做活儿。
这么想的时候,眼泪就停了。
逢春到洗碗池子那边,冷水拍拍眼睛,护手霜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和脸都擦了一遍。
倾听阁楼上,没有人要下楼的动静。
又坐在楼梯口,一面托腮想心思,一面暗暗期待蜜姐进来找她。
逢春知道老人就在阁楼上。
蜜姐的婆婆,除了下楼给大家做饭,就长日坐在窗前,间或吃点零食和茶水,看着外面大街上的车马人。
逢春希望自己没有哭出声来让老人听见。
逢春今天开始有私人秘密了。
呆在暗处时间长了,暗处慢慢就变亮了。
逢春才第一次把这里看个清楚。
一楼原是厅堂,被分割后隔开,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小块,从地上到墙壁与天花板,都堆满家具用品老旧东西。
逢春对联保里的房子并不陌生,但由于她们家一家三口一直居住单位宿舍,再小的房子,也有一个四方的形状。
周源奶奶的联保里,也还算称得上房间。
如果换了逢春,她看到这个地方都糟心。
蜜姐她们怎么能够呆得下去?现如今武汉本城人,做小生意的没有几个了。
年轻人眼高手低,吃不了小生意的苦,喜欢去做时髦行业。
中年以上人前半生太累,病都逐渐上身,吃不动苦了。
水塔街一带这几个里分不管什么房子出租都抢手得很,像联保里再破旧,坐在家里,也有人找上门来求租,每月几百钱也可以喝几次排骨藕汤的。
蜜姐她们怎么就不把这房子出租?对面耕辛里的房子是改革开放开初有港商来推倒了重建的公寓楼,房子还是要好多了。
蜜姐宋江涛夫妇在耕辛里也有套两居室,儿子也还不到婚龄,现在三口人居住也还不算太挤。
为什么蜜姐她们非得守在这么窄小凌乱破旧败坏的地方?自己搭建阁楼看上去是这样危险。
阁楼窗户下生了一丛羊齿状的蕨类植物,蜜姐还要它翠绿地倒挂下来,又从底部托一只长方形的花槽,又时常追加一点化肥,刻意把它做成了擦鞋店的空中装饰,蜜姐还插了一枝云南黄馨进去,酷似迎春,却要比迎春粗放泼辣,哪里都肯生长,花期又长,初春就开出朵朵小黄花来,要错错落落不慌不忙开到暮春去。
现在秋天还是满枝条的叶,郁绿的叶,褐色的齿边。
蜜姐会常常提醒老人浇水,老人就每天都要把喝剩的冷茶水,尽力伸长胳膊,慢慢浇上去。
蜜姐她们又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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