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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们得了严旨,手脚倒是颇快,不过一个多时辰,果然将离定权正寝不远处的东厢便收拾了一间出来,并把床榻妆台箱笼也都安排了进去。
周午亲自送阿宝过去,又派了四名宫人在身边日夜守着,又命两名内侍在门外日夜守着,疾声厉色吩咐了半晌方起身离开。
内中一宫人上前来擦阿宝脸上血渍,见阿宝只是避让,无奈道:“顾姑娘不肯上药,消不了肿,将来留下疤来可怎么得了?”
阿宝这才仿似回过了神来,道:“不要这么叫我。”
那宫人道:“姑娘也听见周总管这么说了,姑娘勿怪,待过几日册封的牒纸下了,自然就是娘子了。”
她信口胡说,阿宝不再理她,转身倒在床上,那宫人却只是在一旁喋喋不休,不依不饶,一定要帮阿宝收拾好了伤处,阿宝教她闹得无法,为图清净只得随她去料理。
一边里还有椅凳、盆架、烛盏、箱奁、钿络等许多琐碎物件陆续搬了进来,阿宝也不愿看,只是蜷在床上假寐。
那几个宫人受了严旨,就在塌边站立守候,寸步也不肯离开。
摇曳的烛火,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壁上,阴沉沉的一道又一道,原来天早已黑了。
宫人们焚起了炉香,是沉水的气味,她回想起了他水色衣香中的朵朵落花,也想起了那种锦绣的另一个名字:落花流水。
这实在是对她的今春的最好的总结。
定权站立在书房内,随手从阿宝房内寻出的几件物事里拈起了一叠纸,却都是她的仿书,循序渐进,虽无人处亦不露半点破绽。
那日她出宫用的勘合并没有找到,许是早已经毁弃了,她说的那些话便也无从考证。
其余一应物品,除去那只青瓷小盒和那本诗贴,都只是一个寻常宫人的普通用度。
这才真叫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定权叹了口气,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午答道:“听说已经睡着了。”
定权一笑道:“像是她的为人。”
又道:“照看好了她,膳食也都劳你支应周全。”
周午答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瞧了定权一眼,小心翼翼道:“殿下,这种人留下终是祸害。”
定权哼道:“你知道什么,杀她不过只是是翻手覆手的事情。
她一个平头奴子,还怕她能翻上天去?只是人死万事休,前头那人的线断的干干净净,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现下也难说得很,我怎可信她雌黄之词?”
周午知道他的性子,劝不过来只得帮他补全,又问道:“那殿下往后怎么打算?就这么圈着她不成?”
定权道:“她不是说自称清河顾家的人吗,在京中还有个养父,你也再去查查,到底是真是假?”
眼见着周午去远了,定权这才又坐了下来,眼望着跳动的烛火,只觉得两太阳也在突突跳个不住。
他伸出手来压在额畔,倒是突然想起许昌平的话:“殿下今后当临渊履冰,不可随意轻信半人。”
他是一向如临深渊,如践薄冰,活得战战兢兢,可是这又如何,他们不还是一个又一个地计算上了他么?便是他许昌平,谁知道到底又怀着什么心思?
只是她的计算算的上是别出心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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