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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便套了车马按着冯倌人告诉住址,走到云生巷来。
可是不巧,那院门上了锁,院内悄无人声,只听见风吹树,簌簌地抖擞千里。
向邻里打听,说是这家姊妹俩往亲戚家过年去了,恐怕得元夕后才能回来。
梦迢听后,仰头望着那院墙,恍惚又在那颤动的密枝里,听见孟玉的欢笑,笑得很自在,很惬意,简直畅快淋漓。
如此痛快的笑声,梦迢从没听见过。
他在她面前一贯是浪荡的,轻浮的,落拓的笑着,仿佛积攒着万千烦恼不能出口,在一个叹息里,那些烦恼化为一缕轻飘飘的笑。
黄昏归家,彩衣也是迟钝的机敏,才想起叫管家来问话。
一时不知何处问起,啻啻磕磕地想着。
倒是梦迢盼着腿儿坐在榻上,拥着一张大毛皮子,凌厉着眼色发问:“你老爷到底是往哪里去了?”
那管家躬着背,眼转了转,“带兵往齐河剿匪去了啊。”
“剿匪?”
梦迢牵着唇笑了下,“你替他瞒我,就不怕我?云生巷住着位姓张的姑娘,你想必也不知道?”
管家一听,忙跪下,“老爷确是往齐河剿匪去了,走的那夜现点的兵马,这个万不敢欺瞒太太。
只不过、不过、被贼人劫去的,不是什么缙王爷的亲戚,是、就是这张家姊妹。”
说着,这管家惶惶抬首,“我原也不清楚,都是听见老爷跟前的川宝说起的!
就连那张家姊妹搬家的事,也是川宝带着人操持的。
还听见说,老爷并不常往那边去,只是偶然想起来,才去个一两回,别的,我也就不得知了。”
梦迢眼射他良久,见他跪在跼蹐地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头,适才松口,“我量你也不敢欺瞒我。
去吧,你老爷回来,不许告诉他知道。”
人去日沉,天色昏暝难辨,彩衣掌了一盏灯搁在榻上,想照一照梦迢的脸色,才发现她偏着脸,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其实孟玉在外与人相好是常有的事,梦迢甚少过问,他却从不隐瞒,是谁都要告诉她,有时候梦迢听得烦了,反而打他,“你这些莺莺燕燕不要来告诉我,又不是什么要紧人!”
他嘻嘻笑笑地说,“就因为不是要紧人,才告诉你。”
须臾背过身,玩笑似的,“就是想叫你知道,这些人都不要紧。”
要紧的,就得瞒着了。
梦迢笑了下,把脸埋在臂弯里。
那些为过年结的红灯笼挂在廊下打晃,一个接一个,像条红红的火引子,烧到窗户底下,炸得她哪里有些疼。
她叫彩衣拿了柄芙蓉镜一照,才发现是梅卿用镯子砸的那边额角。
像是擦了一道,此刻才迟缓地泛出一条细细的血痕,很浅,零零星星断断续续的,红也红得不彻底,痛也痛得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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