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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松快了下冻得僵麻的手,刨起一捧松雪来。
傅羽见状,不由鼻头微酸。
这是大陈朝迄今最尊贵的长公主。
论身份,她是先帝嫡女,玉叶金枝;论地位,当今圣上年幼,她代理朝政,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抛开这些不提,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才将及笄的小姑娘而已。
想到这里,傅羽一面捣雪,一面压低声问:“照您看,这次的杀手可是卫王指派?”
薛璎漠然眨了眨眼:“他怎么敢。”
她开口呵出的白雾湿热,言外之意却叫人心寒。
傅羽一滞,不再吭声。
倘若不是北地的卫王,多半就是都城那边的自己人了。
待凿出个够两人蔽身的雪洞,她宽慰道:“陛下铁定又要气得跳脚,回头保管替您做主。”
薛璎弯弯唇角,没说话。
傅羽搀她下洞,将周边的雪压实后跟着挤到里头,又拿方才捏好的几个雪团子堵严洞口,伪装得体,完了捱她躺下:“能避几时是几时,您稍歇歇,微臣把着风。”
薛璎点点头屈腿躺下,将身上那件雪色斗篷分她一些。
天色大暗,四下没了人声,只头顶烈风一阵阵急啸而过。
良久后,傅羽听见一句梦呓般的呢喃:“这个人,陛下没法替我做主……”
连九五之尊也动不得的人?
傅羽一愣,正疑问便听到了她的后半句。
分明很轻很缓,却叫人心头血沸得上下腾蹿。
薛璎阖着眼睑道:“也用不着他替我做主。
我有手有脚,得权得势,自己的账,自己一笔笔算。”
*
半夜风雪。
冰窟窿滤去不少寒气,薛璎却并未安歇,所以子时过半,傅羽执剑暴起一刹,她也当即醒了神。
洞外声响有变。
风卷着雪絮扯急了长嘶,里头混杂着窸窣步声,正朝这向趋近。
听仔细了,辨得出是铜靴擦起松雪的响动。
可薛璎这回带出来的羽林卫并未穿铜靴。
那些不死心的,还是找来了。
傅羽捣开头顶雪团,将一支袖箭和一柄匕首塞给她,低声道:“微臣去引开他们。”
她说话间已出洞,薛璎跟在后头,短短几息,牙关咬了又松,最终只道出一声:“阿羽。”
傅羽冲她露齿一笑,额顶青色发带随风扯成笔直一线,摆摆手,提了剑迎着漫天大雪飒然而去。
薛璎双唇紧抿,闭了闭眼,笼上斗篷,终是转身与她背道而行。
朔风鼓荡,砭人肌骨,临近寅时雪才小了些。
薛璎一路摸黑绕弯,一脚深一脚浅的,翻过一道道下行的缓坡。
对方花了半夜才到,便说明中途遭了掣肘。
若她料想不错,早先替她引开一路杀手的中郎将必已带了人前来接应,故而眼下已到下山时机。
积雪深厚,举步维艰,直到晨光熹微,半山腰才遥遥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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