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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
眼见着鸿胪寺卿逐渐走远了,沈怜枝又忽然叫住他:“陈大人!”
怜枝远远地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红,“不要忘了……”
“不要忘了告诉他。”
鸿胪寺卿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彻底离开,沈怜枝心中最后一抹希望彻底破灭,他跟在斯钦巴日身后,任他这名义上的夫君牵着自己的手朝着筵席主座走去。
斯钦巴日的手劲儿很大,攥得沈怜枝有些疼,怜枝听见他问自己,“你让他给什么人传口信呢。”
沈怜枝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轻轻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斯钦巴日带着怜枝落了座,单于与阏氏的座位在那个缺口的正对面,沈怜枝边上还坐着个与斯钦巴日有些相像的女人。
女人目光落在怜枝干净的脸上,微一皱眉,但没说什么。
斯钦巴日高高举起怜枝的手腕,声音洪亮:“e?e(阏氏)。”
所有人都站起来,这群人让怜枝觉得害怕的人举起铜觚,将香醇热辣的马奶酒一饮而尽,他们齐声道:“e?e!”
怜枝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夏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让他无端胆寒——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入狼群中的羊,迟早要被分食殆尽的。
而夏人们也在注视着怜枝,他们的阏氏是个身体有异的男人,所有人都以为新单于会将这个怪异的男人赶走,迎娶草原上最美丽的年轻女子——但是大单于将他留了下来,还娶他为妻。
他们对这样的男人感到鄙夷,却又新奇,对于夏人来说,沈怜枝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篝火燃烧着,大夏的男女们唱完了歌,跳完了舞,怜枝抿了口马奶酒,顿时被那股刺辣的味道冲得满脑袋发晕,他看着银碗里还带着血丝的、大块的烤羊肉,嫌弃地将其拨到一边。
怜枝胃口不小,也已很饿了,奈何嘴太叼了,吃食一定要做得极为精细才肯入口。
斯钦巴日注意到他的动作,冷嗤一声:“矫情。”
其实沈怜枝小的时候还能就着水咽干馍馍,后来大了点就被陆景策养娇了,可……现在到了草原,表哥在千里之外,谁还会宠着他呢。
婚礼进行到一半,怜枝便谎称身体不适,兴致缺缺地回去了,他本想回自己的那顶帐子,可走到半路,又被斯钦巴日遣来的侍仆“请”
到了王帐。
王帐内很宽阔,到处披着皮毛,温暖又柔软,沈怜枝坐在榻上,见那侍仆接连提了好几桶热腾腾的水来。
侍仆说:“大王请阏氏先洗漱。”
沈怜枝默默无言地褪下身上的胡服,拆解自己的发辫,素白着一张脸窝进热水中,蒸腾的热汽也没使他面上泛出多少血气。
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嘴皮子一直在抖。
侍仆一直在催他:“阏氏,阏氏。”
“……”
怜枝没理他,拿丝帕擦干身体就从角落里出来了,他随意地穿好轻薄的亵衣,想重新将那身厚重的胡服套上,可手刚伸出去,又被侍仆制止了。
侍仆拍了拍手,便见另一个侍仆走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件衣裳,沈怜枝很熟悉那身衣裳——是他来时穿的嫁衣。
那身嫁衣似乎重新浣洗过,可先前已被他自己扯得破破烂烂的了,怜枝看着那身衣裳,有些茫然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冷漠的侍仆用她那并不标准的汉话叫他:“阏氏。”
“大王说,希望您能穿着这件衣裳与他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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