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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云脊背又被玻璃窗紧紧贴住,爬上来一阵凉。
他没料到对方这么快便接通,脑袋里一团乱麻还没理清。
霍遥山回国以来,商业场上,传的都是他心狠手辣,少与人结交。
整个a市敬他如畏虎。
这样贸贸然找上他——
竟然不知是求援,还是自投罗网。
对面极有涵养,纵是电话里僵住,亦不拆穿他的失态,慢条斯理温和道:“林公子,有事?”
那语调淡淡,听不出几分阔别已久的意味,透着些许生疏,却还很客气,没丝毫火气。
隔着电话亭,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雨中亮起一层层灯,分明雨愈来愈大,灰下的天幕里,丝丝缕缕残阳仍暖融融的,那暖意看着近,却落不到人身上,只觉雨越下越冷。
“我听说霍总对a市地产业有些兴趣,能给我十分钟谈谈吗?”
林在云一开口,憋了半天的热气在电话亭玻璃上,扑出一块水雾,玻璃花蒙蒙的,看不清楚他的眉眼了。
那头静得出奇,一丝杂音都无,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电话亭靠在马路边,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潮,路上堵起长龙,好不容易亮绿灯,通不过几辆,又僵持在了原地。
尖锐的鸣笛声,有人开窗骂前面的人加塞,有情侣在商铺前吵架。
林在云拿手堵住话筒音孔的位置,希冀这样挡住身后那些吵闹声。
掩盖不住这里的兵荒马乱,四下里鸡飞狗跳,和那边静谧对比鲜明。
他像惊弓之鸟,惶然地忐忑起来,怕对方觉察到他窘迫处境,愈发的轻视。
那头终于开了口,声语含笑,却没多少真心。
“恒云目前不缺合作伙伴。”
说着,似就要切断通话。
林在云骤升起扑面的热意,面红耳热,淋了雨的额发下面,发起一阵冷汗。
他整张脸都窘烫起来,寻求合作,此时倒更像是求人,不得不先交底牌。
“爸爸给我留了股权,我以市场价的七成出售给恒云。
只要集团能被保留下来。”
外面有辆车忽然长长鸣笛,刺耳的声穿破喧闹的长街,雪白车灯消解了霓虹,整个世界忽都静了瞬,被什么隔住耳膜,都听得模模糊糊。
那一头,霍遥山好像也说了什么,林在云没能听清。
他只能说:“抱歉。”
终于,耳朵从短暂的失音里恢复,他听到对面轻笑了声。
不再是商务式的客套语调,那笑里,半真半假藏着戏谑。
“陶率没有向你开价吗?”
林在云打了个寒颤,冷掉的衬衣粘在身上,汲取着热量:“…什么?”
对面又笑了:“林公子,以陶林两家的交情,以你同陶率的情分,轮不到霍某来横叉一脚吧?”
林在云一时发不出声,脸上热意还没褪去,又升腾起屈辱,连同着耳朵一起滚烫起来。
一开口,声音便哑了:“我不会让他收购林氏。”
对面仍是那样气定神闲,仿佛丝毫听不出半点端倪,笑笑说:“是啊,林氏崩盘,陶率早有动作,要为林公子分忧解愁。
你们的股东都和陶率谈好了,难道我还要强取豪夺?”
电话那头,传来碰杯的声音。
应是朋友小酌,也只有这样的闲暇功夫,霍遥山才有空听他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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