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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可是等了半年也没等到你的电话，她整天就跟我在这疑神疑鬼，上回看见电视里面播那个……那个什么节目？里面有个瞎了眼的在城市里流làng的老头，你gān妈看着就在旁边抹眼泪，她就怕你一个孩子，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也没个钱没个地方住……&rdo;

王大栓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谢一默默地听着，越听眼眶就越湿，怎么忍都忍不住，印象里那个gān爹好像一直都那么没心没肺，打起呼噜骂起儿子来都地动山摇的，粗鲁又豪放，什么时候也这么ji毛蒜皮了呢？

谢一深深地吸了口气：&ldo;gān爹，我有地方住，也有工作，有钱，您跟gān妈说，别着急，我这上学的钱马上就要攒够了，等我再gān半年，说不定连第二年的钱也攒出来了，到时候回学校报到就可以多学习，少做工，对成绩也好……&rdo;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手指紧紧地攥住电话线，冻得发白的手指像是要把那电话线搅断一样。

&ldo;那好啊，那就好。

&rdo;王大栓叹了口气，贾桂芳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ldo;好什么？好个屁！

&rdo;她愤愤地抹gān净眼泪，夺过话筒，一张嘴，话像倒豆子一样地往外吐：&ldo;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小小的人儿在一个人在外边，得多苦？&rdo;

&ldo;我……&rdo;

谢一刚开口，立刻又被贾桂芳打断：&ldo;你甭糊弄我！

gān妈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你看看咱大街上那个修路的，白天gān那么重的活儿，晚上睡在棚子里，四面漏风的，我听说你们那边冬天连暖气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儿……我天天看着天气预报，上海这两天都零度了，怎么过啊？&rdo;

谢一无奈：&ldo;我习惯了就……&rdo;

&ldo;那是习惯吗？你现在不当回事，看等老了怎么办？那寒气都进了骨头里，到老了看你走不动路！

我跟你说……&rdo;贾桂芳摆开一副要长谈的架势，谢一偷偷瞄了一眼电话卡上的余额，这时候，那边突然被什么事qg打断一样，贾桂芳的话头戛然而止，顿了顿，才说，&ldo;小民军校放假了，他要跟你说，你等会啊。

&rdo;

谢一愣住了，一口气好像突然卡在胸口里一样，出不来进不去，闷闷的难受极了，握着话筒的手指徒然紧了，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ldo;喂&rdo;了好几声，没得到回音，又问：&ldo;小谢，谢一，你还在么？&rdo;

一阵冷风猛地袭来，谢一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ldo;在，我在。

&rdo;他尽量想让自己听上去自然一些，音调平稳一些：&ldo;听说你考上军校了，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呢，我……&rdo;

王树民冷笑一声：&ldo;道喜？你拉倒吧。

谢一你个王八羔子给我听仔细了，老子刚才让朋友订好了票，明儿晚上的火车，后天早晨九点多到，你要是有良心，就自己上火车站接我来，敢不来，你就自己看着办！

&rdo;

第十五章陋居

初二的那天特别的冷，谢一请了假，一大早就去了火车站。

都在放假，一号线本来就拥挤，这回更是有要把人给挤成相片的架势，一路上谢一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可有整整三年没见过王树民了。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正是一个男孩子长成男人的过程，谢一恍然间发现，原来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原来那个人在自己心里，已经压了那么久了。

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木箱子，里面藏着陈年的旧物，许久许久不打开，有一天突然有机会看见了，就觉得，其实人生在世几十年的光y，真是如白驹过隙一样，要不当初的喜悲，怎么就没有一星半点的褪色呢？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那种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的感觉，既是欢喜，又是忐忑，打电话比见面，终究还是要差上一层。

谢一想，王树民那么长时间没回过家，就连探亲假都用在用功复习上，三年了，第一次回家，就大老远地跨上大半个中国来找他，是不是自己心里，也可以有一点期待呢？

从地铁站爬上来，冷风一下子扑面过来，谢一的脚步忍不住顿了顿，轻轻地自嘲了一下。

期待？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你自己是变态，总不能要求别人和你一样变态吧？

时间算得刚好，没等多长时间，王树民那班火车就到站了，谢一站起来，眼睛掠过熙熙攘攘拿着大包小包的人群。

在火车站接过人的同志们应该有过这种感觉，特别在人多的时候，那真是乱花渐yu迷人眼，要是没有手机及时联系，基本上接到人的概率可以直接划到三倍西格玛以外‐‐是不折不扣的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