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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弹出“那就行”
三个字时,我眨了下眼,让泪水顺流而下。
—
在许树洲正式提出分手的前一天,我从没有想过,他会离开我。
而我想象过的有关于我们分别的画面,是他或我在弥留之际用尽余力紧握住彼此枯槁的手……不,我应当是先走的那一个,因为在我的意识里,他永远不会先离开我。
我和许树洲恋爱有五年零三个月,在这期间,他没有主动提出过一次分手,而我恰恰相反,我提分手的次数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分手原因也琐碎简单,千奇百怪,甚至是幼稚,比如他秒睡没回我消息,比如冬天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时,他说我的冰脚像刀子一样割到他,又比如,我翻遍小红书精心筛选的打卡餐厅,他说菜品一般。
而我通常也会为它们配备冠冕堂皇的理由:没回消息——你开始冷暴力我了,想分手就直说;嫌我脚冷——你开始挑剔我了,想分手就直说;饭店不够好吃——你质疑我的品味了,我们吃不到一起去了,想分手就直说。
每每这种时候,许树洲总会一把抱住我,发誓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也确信,许树洲是我最忠实的信徒,而我是教皇,我永远享有绝对的权威。
这种自信延续到翌日起床,我像以往那样拿起手机,点开置顶微信头像。
我的心脏以不可捉摸的速度凉了下去,许树洲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没有早安,没有求和,更别提他过往擅长的死缠烂打,以及偶尔灵机一动,让我会心一笑的台阶。
对话停留在没有温度的“那就行”
上面。
把吐司片放进微波炉叮的那半分钟,我的视线滞留在聊天界面,极力抑制着想要确认的讯息:你来真的?你真的没有任何情绪吗?
糟糕的是,我有。
隐秘的不安像是水面的波纹,在放大。
好在工作暂时轧断一切。
但傍晚离开公司,那层隐形的隔音帘又消失了,在地铁上,我面前站着一对情侣,应该是大学生,男孩拉着吊环,而女孩把他当支架,他们看起来朴素且亲密,男孩脸上还有些痘,很像大三时候的我和许树洲——朴素?我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字眼,更诡异的是,我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始照镜子。
屏幕里,我的肤质被粉底修饰得堪称无暇,新买的婴儿弯免胶假睫毛也牢靠地粘在眼睛上,我整理着刘海,已然成为自己过去最想成为的精致到连每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的“都市丽人”
,我好漂亮,紧接着,我下意识地问,“合照咩?”
,那种黏糊糊的,轻微的,一字一顿,像羊羔一样的声音,它们几乎条件反射般地蹦了出来,好像此时此刻,许树洲就在我身边为我的脸蛋捧场唱诵,并挤进拍摄范围挤眉弄眼,不惜牺牲他那张帅脸做我的背景板。
我完全忘了他不在。
回应我的是车厢里一成不变,字正腔圆的前方到站提醒。
我观察四周乘客,尴尬且无措地关灭了手机。
在失去许树洲的第一天,我已经不习惯这种“失去”
。
等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不习惯衍变为不可置信。
尽管类似情绪在前几天目及他分手短信的那一刻猝然闪现过,但此刻,它激发出了更多负面的表达,最明确的是焦虑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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