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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瞳孔,铺满了暗光,浮着一点浅淡的戾气。
面上似乎没有什么,轻描淡写的,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悄然握紧。
他没说话。
陆锦惜却迎着他的目光,笑着续道:“你记清楚了,若有下一次,你要再求我什么,我出去磕几个头,你就给我磕几个头;我付出了什么,你就欠我什么。
天底下没有什么是能白吃的,这还是因为我是你嫡母。
他日你要求别人,可也得想想清楚,自己是不是能付得起这代价。”
求人的代价……
面子,往往才是最轻的那一个。
最怕的是还不清的债,还不清的人情债。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既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是在敲打薛廷之。
可在他这般的年纪,这般的处境……
听来,或许还是难堪居多。
薛廷之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廷之谨记。”
当初都已经磕过头了,陆锦惜其实也没什么按着人头叫人给自己磕的想法,他求她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薛廷之求人的态度罢了。
如今好,姿态都低低的。
反倒是让她生出了一种自己不应该折辱他的感觉。
但这些都不要紧。
陆锦惜没有很将这庶子放在心上,只是思考了一下他一半的异族血脉和他那个对他很好的亲爹,接着也没卖什么关子。
“事情我是禀过了皇上,可皇上没给准话。”
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
陆锦惜又垂了眸,回想起之前在乾清宫时与皇帝说的那些话,还有自己事后需要为此做的事,便慢慢说了经过与由来。
最后道:“所以这件事本身,皇上是答应的,但能不能成,还要看如今的朝局。
武将这边,因着你的身份,再有我去说,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文臣那边,就要看皇上那边的手段了。
但我琢磨着,大势所向,问题应该不大。
不管此事最终结果如何,能做的我都为你做了。
你,便安心回去读几日的书,即便他日事情有变,无法参加科举,也未必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一番话,可算得上是温言细语了。
她嗓音本来就软,这般娓娓道来的时候,又恰是这样宁静的夜晚,薛廷之觉得自己好像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有这么一瞬间,他抬起头来,她眸光隐隐、言语絮絮模样,便刻进了心底。
若说往日,她是庙堂上供奉的菩萨观音,这一刻便沾染了一点红尘气,仿佛一下就离人近了……
他明明记得,这一位嫡母是不喜欢自己的。
他本应该为她这改变的态度困惑,警醒,甚而忌惮。
可他非但没有,甚至反而有点沉醉,有点留恋,有点着迷……
只盼着这声音不绝,这身影不散。
只是再长的话,终究也有说完的时候。
说到末了,陆锦惜只道:“其余的,若再有什么进展,我会派人知会你,或是叫你过来。
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于是所有已经酿成的,或者未来得及展开的,都在这一刻隐藏了进去。
眸底所有的神光,都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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