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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递个眼色,“你等着吧。”
月徊憨憨地笑,他眼波一转的时候,就说明脑子里又在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了。
其实她也爱和他一块儿乌七八糟,但眼下叶震才逮住,要从他口中套出红罗党的老巢和名册来,还得费些手脚。
梁遇回到行辕草草洗漱一番换了衣裳,这时已到掌灯时分,吩咐月徊好好歇着,自己带上近身的人便赶往总督衙门大牢了。
叶震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牢狱里的阶下囚。
梁遇到时,他的两臂被吊在刑架上,那身官袍早就给扒了,中衣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
骨头倒是真硬,任谁问他都不开口,要开口就是一句话,“本督是两广总督,你们敢私设刑狱拷打朝廷命官!”
梁遇四平八稳坐在圈椅里,“制台,咱家还称你一声制台,不是因为皇上没有罢免你的职务,是咱家瞧你有了岁数,给你留点体面。
你看,你已然山穷水尽,再也没有退路了,何必死心眼子一根筋,和朝廷作对,和咱家作对呢。
只要你把红罗党的名册交出来,咱家绝不为难你一家老小,明早就打发人送你老母妻儿归故里,如何?”
叶震提起母亲和妻儿,倒有一刻闪神,然而他知道,不管他说与不说,家人都难逃一死。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硬骨头。
他冲梁遇冷笑,“红罗党反的不是朝廷,是你。
你对红罗党赶尽杀绝,不过是为泄私怨罢了,何必冠冕堂皇。
我叶震一生为官,好事办过,烂账也不少,今时今日再为民行个善举,到了阎王殿里,我也算功绩一桩。”
他说完了这些话,便抿紧嘴唇再不言声了。
甚至还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假寐起来,恨得左右番子攥拳撸袖,上去就要给他动大刑。
梁遇抬了抬手指,把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役叫退了,倚着扶手笑道:“咱家还没犯困呢,制台倒先困了?来人……”
他叫了声,“上制台夫人那里,借两只挖耳勺来,给制台做个撑子,撑开他的眼皮,今儿一宿不许他眨眼。”
人作弄人起来,真是世上最熟门熟道的,因为知道你最怕什么,他就能不出意外地给你来什么。
番子从吓得抖作一团的总督内眷们脑袋上,挑了两只挖耳勺回来,一金一银,恰好分属于叶总督的一妻一妾。
拿到叶总督脸上比了比,长度正合适。
于是番子粗砺的手指掀起叶总督的眼皮,像撑支摘窗一样,一头低着眼眶子,一头撑着上眼睑。
叶总督疼得叫唤起来,番子t脸笑道:“制台您别喊啊,您得谢谢您两位夫人,要不是这挖耳勺尺寸正合适,恐怕要捅破您的眼皮呢,那多受罪的!”
叶总督被作贱,好好的官员弄得夜游神一样,番子们在一旁哈哈大笑,那种受辱的滋味儿,真比死还难受。
不单如此,不眨眼的痛苦实在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一直把眼皮大撑着,眼球失了水分又干又涩,叶总督在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大喊大叫,对梁遇破口大骂起来。
骂人能有什么好听话,什么阉竖,什么断子绝孙,全挑太监忌讳的骂。
梁遇的目光调转开来,低头转动指上筒戒,淡淡扔下一句:“给咱家敲了他那口牙。”
于是三指宽的大铁板子抽嘴,一板子下去嘴肿了,牙也碎了,那血泼泼洒洒往外涌。
梁遇有些厌恶地站起身道:“看来也不用指着叶总督说话了,既然如此,把嘴缝起来吧,让他到阎王殿里也告不了状。”
不说话有不说话的好处,上了刑场不会一嗓子“快跑”
,给那些自投罗网的红罗党报信儿。
大邺还承袭先唐时候的坊院制,这些里坊门禁平时形同虚设,一旦使用起来,却也绝对便于管制。
叶震被押上广场示众的时候,场下已经聚集了很多渔民打扮的厂卫,他们每个都熟悉对方的长相。
渐渐地,人群中混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穿着洒鞋戴着蓑笠,敞开的衣襟底下,露出竹剑的剑柄。
此时的叶总督在红罗党心里,真如神佛一般,他们盯着刑架上的人,个个满眼悲愤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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