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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孟正德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从眼眶落下。
孟惠予听着周围人的哭声,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一言不发地观看着所有流程,表情平静得好像下葬的人不是她的妈妈一样。
回家的路上,小姨问她,惠予,你怎么不哭呢?
孟惠予愣了半天,想挤出一些失落的情绪,挤到最后还是笑了,笑得苦涩又无奈。
她胸中情绪翻涌,升腾到喉间,却只能喑哑着问出一句:“小姨,我怎么哭不出来?”
“惠予......”
小姨眼眶通红,因为这句简单的疑问,两滴温热又喷涌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她紧紧地抱住孟惠予,小手抚摸着她的背,哭得愈加沉痛。
其实孟惠予对于李秋园从此就不在家这件事没有那么大的感触。
小时候她就每天都在上班,早上她刚起床她就出去了,晚上她下了自习,她还没回家。
这种情况在她爸爸进去之后变本加厉。
她们彼此爱着对方,努力为对方营造更好的生活,却好像一对合租在这间房子的租客,又远又近。
下葬后回到家里,她直接回了房间,倒在床上就是睡。
忙了整整叁天,她都没怎么合上过眼,头昏脑胀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
孟正德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没听见回应,推开房门一看,被子都没盖好,蜷成一团就睡着了。
他轻轻掩了门,没敢叫她。
她就这么四仰八叉地睡着,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过来。
世间事,死生为大。
但这条定律只适用于曾经的农业社会,在没有土地依靠的现在,不上班就等于被替代。
孟惠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订机票,她火急火燎地从上海飞回来,又匆匆忙忙地飞回去,好像就是为了目睹一场死亡的仪式。
她有些怅惘。
可供选择的航班有很多,她犹豫好一阵还是选在明天上午。
她想着,以后孟正德就是一个人了,整日整夜地守着这套弥漫着李秋园气息的房子,她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不能只顾着自己逃离。
在孟正德下班回来之前,她换了身衣服,出去买菜。
走的是之前过年时候她妈拉着她走过的路线,到了菜市场还有相熟的阿姨问,她妈妈怎么今天没来买菜。
孟惠予哽咽一下,笑着说:“她最近身体不好。”
谁都知道李秋园是个硬朗骨头,年轻的时候叁班倒都没感冒过几次,早晨雷打不动地跑到菜市场跟他们砍价。
听见孟惠予这么说,又看见她的表情,想要探询的心一下就止住了。
只劝慰着孟惠予,年纪大了都有点毛病,叫她多注意点。
孟惠予点点头,往菜市场更里头走去。
来往的都是摆摊的小贩,大家都在为叁毛五钱的价格争论个不停。
孟惠予看着他们笑闹着互相拍打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她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她以前很反感砍价这件事情,觉得几毛几块的实在没必要,现在忽然好像懂得其中的意义。
那是她妈妈的一种生存方式。
他们不是处于食不果腹的年代,可确确实实经历了一场身心上的浩劫。
她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顾孩子,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其他的,能省就省了。
孟惠予害怕跌份掉面子,她却觉得那玩意又不能折算成人民币,留着也没多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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