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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坐在边上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一震,明白了唐夫人此番过来的用意。
爹爹刚上任,又接连遇上一场大疫、一场大案,四处人心不稳。
母亲得多走动,帮着爹爹收拢此地民心。
一地父母官想要搞出实绩,需得协调各方,想要一呼百应,最先该收拢的就是民心,细微之处得下工夫。
过完这个元宵节,最迟三天后,月份浅的妇人们就要打胎了。
这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母亲赶在这时候来安抚人心,是选了个最恰当的时机。
唐荼荼弯弯眼睛。
母亲在学着从内宅转向外视,开始学着当更厉害的贤内助了。
唐夫人又转向昨儿差点刺腹的那个小娘子,“方才我听嬷嬷说,你家里人来了,你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来了。”
那小娘子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只当是大肚教的事情败露了,吓得眼睛更红了,慌忙往床上躲:“我不见!
叫他们回去!”
她上午换了新衣,刚才又在唐夫人的温声软语下梳了个体面的发髻,本是极漂亮的。
可脸上血色一褪,竟比清早不梳洗之前更狼狈,手脚抖得厉害。
唐夫人静静观察着她眉眼。
“见与不见,都由你。
你家里人在后门等了一上午了,不想见,咱就把他们打发走。”
其实不然,家属不是自己走过来的,是衙差去接来的。
昨儿屋里割腕的,这个刺腹的,还有隔壁屋那位差点上吊的,都趁夜派衙差去联系了她们家里人,马车拉过来的。
一来,娘家总归比婆家靠谱,亲爹妈生下来的骨肉,总不会把闺女往绝路上逼。
二来,死生大事最不能瞒,一个疫病所担不起这个责,总得告与人家爹娘。
屋里几位嫂嫂劝了半晌,小娘子总算抹干净眼睛了,咬咬牙:“我去见……就算爹娘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也得见他二老一面再死。”
这话里的“死”
,可跟昨天寻死觅活的味道大不相同了,脆生生的,底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韧劲。
唐荼荼目送她走远,赶紧拉着母亲回了自己屋,拿了干净的香胰子和手帕,盯着唐夫人赶紧洗手,手心手背指甲盖,里里外外的缝都洗一遍。
“我爹呢?”
唐荼荼问。
“去漕司府了,锁着俩眉头走的,什么也没跟我讲,今早上都没回来。”
那就是去商量赵大人的处置了。
唐荼荼笑起来:“这大过节的,您不用安置府里啊?”
唐夫人一脸的一言难尽:“整个后衙的仆役都被逮了,你赵姨听着信儿,开了私库想拿银子上下打点,被叶先生给堵回去了,派了几个嬷嬷寸步不离看着她,你赵姨连二门都出不得。”
“娘可不敢再留在那儿看她的脸色了,看我跟仇人似的,这回梁子是结大了。”
唐荼荼点点头,没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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