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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一民领着李汉超赶到花园街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了。
王一民在外边一看,塞上萧屋里的灯也亮了,这家伙今天算是早回来了!
王一民推开房门,只见塞上萧正和石玉芳唠得热闹,女儿小超半闭着眼睛倚在妈妈怀里,孩子要睡了。
石玉芳已经洗去了一路风尘,换了一件纯白色半袖的毛料旗袍。
新洗过的脸上还薄薄施了一层胭脂,乌黑的短发上还插了一枝淡黄色的小花。
方才还是光秃秃的两耳上也多了一双闪着亮光的耳环,她这一打扮真像朵雨后乍开的玉玲花,洁白得一尘不染。
一路上她从未打扮过,如今她却进行了精心的修饰,这真是“女为悦己者容”
啊!
石玉芳一见王一民从门外探进头来,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两只深沉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他。
如果说这两只眼睛方才好像还蒙着一层薄雾的话,现在却透过薄雾射出一道火辣辣的光芒,里面充满了希望、期待、焦灼和不安。
王一民一看这双眼睛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是多么想看见李汉超而又害怕看不见哪!
王一民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说了句“他来了!”
就一步跨进门里,站在门旁了。
石玉芳一听这三个字,就像触了电一样,一把拉住小超,腾身站起来了。
塞上萧也随着站起来,向门外望去。
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位稍微有些驼背的大个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粗布大褂,黑色的老式便裤,扎着宽宽的腿带,长瓜脸上长着长长的胡子。
李汉超还是那副“老先生”
的打扮。
他跨进门来,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屋里的石玉芳和塞上萧也像木雕泥塑一样定在那里,小超的睡意也全没了,她抱住妈妈的大腿,惊骇地望着这个陌生人。
屋里静得只能听到钟摆在响。
还是李汉超先说话了,他眼睛虽然湿润了,却还是笑着说道:“看什么?是不是不认识了?”
他直望着石玉芳说,“三年多的时间,我们大概都有些变样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转向塞上萧,热情地奔过去说:“只有你,我的好朋友,还是潇洒不减当年哪!”
他紧紧握住塞上萧的手,摇晃着说。
“哎呀!
你这一说话,我才听出来是当年的李汉超!”
塞上萧也紧紧握住李汉超的手说,“你呀!
还好朋友呢?我们近在咫尺,你不但不露面,连封信也不写。”
“怎么没写?写过呀!”
“我怎么没看见?”
“你会看见的,署名南方笛,还有一首诗……”
塞上萧一拳打在李汉超的前胸上说:“好哇!
我可抓到写匿名信的坏蛋了。
改日我非得好好和你算这笔账不可。
可是今天有人要和你算一笔多年的委屈账,你还不赶快先去报份账单!”
说完他搬着李汉超的双肩,把他向石玉芳的面前一扭,又往前一推说,“快过去吧!”
李汉超借着劲站到了石玉芳的面前,他刚张嘴说了句“玉芳,你辛苦啦!”
石玉芳那早已噙在眼里的泪水一齐涌了出来,她双手一捂脸,背过身去,失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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