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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英俊冷硬的面容,此时此刻死灰一片,如同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一眼。
当初为了见余好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在额前颓唐地垂下几缕。
杨婆婆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终于转动了那双干涩晦暗的眸子,眼神涣散而茫然地看着这张苍老的脸,说话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恐惧:“这就是她要给我的惊喜吗?”
杨婆婆一瞬间红了眼眶,她没出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她在天即将亮的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原来白天余好看她的那一眼,是在跟她道别。
性情坚毅而又固执的余好,在爱祁盛和失去生命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祁盛继续低声说:“我早就知道她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
她对你们笑,对任何一个人都笑,就是不对我笑,这几年一直都这样,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变过,我根本就换不来她的一个笑脸和眼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接受,何况这要我怎么接受呢?”
“她已经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了吗?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吗?我把她逼死了……去死的应该是我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人应该去死。”
杨婆婆声音放大,“你没有把好好逼死,她也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祁盛转动眼球,喃喃道:“她会醒吗?”
“会的。”
他头颅低得很低,好似要埋到地底下,嘴唇轻轻张开,出口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就像在说给自己听,他说:“会醒的吧?会醒的。
醒来我就放过她……我再也不逼她了……”
过了片刻,手术室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祁盛快步迎上前。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喧嚣与嘈杂,人声与脚步,在这一刻通通变得昏昏默默。
之前沿着祁盛四肢百骸一路浸下来的,头晕目眩和恐惧害怕,以及茫然失措,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光速般退散不见。
他与杨婆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难以掩饰的庆幸。
让人绝望又充满希望的医院里,祁盛僵硬无比的身体松懈下来,他头仰靠在冰凉墙壁上,眨一眨酸涩疲劳的眼睛,轻轻扯动嘴角,无声又短促地笑了一声。
…………
这一觉余好睡了好久。
她穿着条纹病服躺在雪白病床上,面容安详平稳,呼吸轻微细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没有知觉和意识,像一个永远也不能睁眼的洋娃娃。
如果不是医生再三强调,余好会醒过来,祁盛都要怀疑她会跟姜秀一样,成为一个只有灵魂却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又是一个悄寂的夜晚,祁盛坐在病床边,捏着余好的手指。
她指尖又细又长,指骨之间经络分明,逐渐往上,就是被白色纱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手腕。
这里以后会留一道疤,即使使用最完美的医美产品,这道疤也会从她腕间转移到她心间,如同一个深刻的烙印,一辈子也消散不掉。
祁盛低头在纱布上落下一个吻,他又借着昏暗的光线,去仔细端详余好精致的眉眼,深邃沉沉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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