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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厂卫跑动起来,隆隆的脚步声来去,看得人心发慌。
月徊觑了觑他,“我这就回舱房……”
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我回谁的舱房?我得和您在一起啊。”
梁遇也不及多想,“去我的舱房,没我的令儿不许出来。”
月徊听了撒丫子就跑,进了他的舱房,快速把盖碗里的杏仁酥酪吃了,心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福船张了满帆,一路向南疾行,渐渐能看见远处那状如鹰嘴的山崖了,但也正如俗话说的,望山跑死马。
又行两刻,鹰嘴湾在夜色里渐渐变得昏暗,渐渐遥不可见了。
风乍起,饶是福船那么大的船身,也被吹得摇摆起来。
案头摆着的一只梅瓶经不住颠簸,哐地一声砸在舱板上,霎时四分五裂。
月徊惶然从舱里走出来,见哥哥顶风冒雨站在甲板上,扬声高呼着:“别停,继续往前,靠到崖山那里去。”
可是崖山眼下仅仅只能略微靠近些,船工再有经验,也不敢断言哪处水域一定没有暗礁。
暗礁对于船体来说,危害不比风暴小,狂风袭来未必能将船体掀翻,船底要是被凿穿了,就只剩沉没一条路了。
月徊自诩有经验,但这样的阵仗真没见识过,昏天黑地的,一阵阵搅得她犯恶心。
以前她不晕船,这回竟有些受不住了,扒着门廊吐酸水儿,心里还在纳罕,前几天躺在躺椅上起不来的那个人是他吗?船都摇成这样了,他居然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指派众人,果然没有极大的韧劲儿,当不了这掌印督主。
好在福船是战船,构造上能扛风浪和撞击,一路迎着巨浪航行,船身上溅起几丈高的水浪,也没能撼动这船分毫。
所有人都浇得水鸡似的,男人那股子乘风破浪的劲头在这时候尤为显见,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惊慌失措。
终于靠近鹰嘴湾了,将四围的锚都抛下水,这船身就像被绑缚在了水面上似的。
停虽停稳了,但能不能顺利躲过这次劫难,还得看造化。
厂卫护着梁遇后退,仿佛正迎战一只无形的夜兽。
他退到舱楼前,见月徊死命抱着抱柱,伸手把她摘了下来,在风暴中扯着嗓子冲她喊:“谁让你出来的!”
“我不是不放心吗。”
月徊也扯嗓子回应。
话才说完,那支最高的桅杆被风刮断,往舱楼方向倾倒过来。
饶是风帆早就熄下,那合抱粗的庞然大物也势不可挡。
这要是劈在脑瓜子上,八成得开瓢吧……月徊吓傻了,眼睁睁看着那根桅杆在摇晃的风灯照耀下,拖着悠长的呻吟声向她砸来,连闪躲都忘了。
正想这回要和爹娘团聚去了,猛地被人拽了一把。
她站立不稳踉跄扑倒,只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那人把她护在了身下。
海水伴着木屑飞溅,沙沙响成一片,腿上虽没被砸到,但也溅得生疼。
她顾不上那些,回身问:“哥哥,伤着您了吗?”
梁遇脸色惨白,只说没事,“你受伤了么?”
月徊说没有,“就是脚脖子疼。”
他忙又来查看她的脚踝,寸寸地揉捏过去,庆幸道:“总算没伤着骨头,还好。”
倾倒的桅杆架在船楼上,压垮了半边,另一边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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