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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呢,兽皮呢,满眼望去,除了秃瓢,还是秃瓢。
今日坐在大佛像下抄经书,卢梓暮正一笔一划,心中虔诚,手上的笔尖忽而朝外滑了一下。
兰殊在旁边拱了拱她,见她一脸茫然,抿直唇角道:“你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卢梓暮反问道:“你是上山太久忘了时辰了?明天十五了。”
兰殊长吸了口气,“你不是说后山有通外的小道吗,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卢梓暮如实相告道:“我母亲特意交代了带队的家中兄长,崔老太太嘱咐,你禁足未除,绝不允许你下山。”
兰殊伸出了一只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卢梓暮干咳了咳,“但我已经疏通好了,这会带队的是四哥哥,他脾气最温和了,只要我一哭,他什么都答应我的。”
兰殊哽了一下,微扬起脖子,望了眼端坐在最前排的卢尧辰。
“你确定?你忘了上回......”
上回她带着卢梓暮出去玩耍,两人在船上吃醉酒彻夜未回,为了暮暮的清誉,她临时起意,同别人说自己是她的兄长。
卢梓暮还补上一刀,灵光一闪,说她是卢尧辰。
不料她们那天夜宿的船其实是条花船,卢四郎年纪轻轻在外寻花问柳的流言蜚语,就这么不胫而走......
“卢四哥哥要是真和你计较了,你以为那件事会这么容易就过去?”
卢梓暮拍着胸脯道:“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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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二十六年,上元灯节。
卢梓暮拍着胸脯的没问题,确实是没有问题,因为她甚至带来了一件他们卢家的儿郎家服,专门给她扮作自家的少年出去。
“我向四哥哥借的。”
兰殊这回确信卢四郎是真的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了。
卢梓暮帮忙给她更衣,坐在铜镜前,将她的长发束起,朝着他们家儿郎平日髻发的模样开始打扮。
卢家的儿郎端方君子,很少像其他俏皮灵动的少年头扎马尾,不论几岁,都会束簪。
卢梓暮摸了把润发的头油,帮她捯饬好后,低头一看,发现她在自描一个面具。
“别说,寺庙里的功德笔还真不错,写上去就擦不掉了。”
卢梓暮道:“这是切莫欺骗神明的寓意。”
这丫头,经书从来不好好抄,倒是会废笔。
“拿来画脸谱,也是一绝。”
兰殊绘完了最后一笔,朝着面上一扣,笑道,“像不像‘胆小鬼’?”
她画了一只低眉顺眼的小狗。
卢梓暮一壁对她有些无语,一壁见那面具的模样憨态可掬,忍不住笑了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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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人趁着寺庙的看守入斋堂吃饭,悄咪咪就从后山的小道溜了出去。
只是兰殊并未料到,薛长昭居然会千里迢迢赶过来,同他俩汇合。
估计是怕兰殊还在气头上,他带了一盒子的好饭食,一上前,就含笑同她作揖。
兰殊轻踹了他一脚,就此揭过。
三人坐在了江岸边的斜坡上,正掰扯着鸡腿怎么分,黑黢黢的江水对面,他们看不见黑夜中的人影,只见第一盏思乡的天灯,燃燃升起。
不过须臾,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莹莹的灯火,照耀着江河。
兰殊看着远方水天一线处,天空与江水里,都冒起了斑斑点点的莹光,小小的,却密密麻麻,犹如一茬茬微弱的萤火,汇聚成了漫天的星辰,头一回见到这样连绵的盛况,不由睁大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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