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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齿俊连忙接过,点头称是,又回头疑惑:“怎的在你那?”
无音淡然自若:“是黑齿中郎昨夜落在我房中的。”
众人一时无语,无闻默默握住了剑柄,黑齿俊觉得背后一凉:“你义兄莫不是要杀我。”
无音继续淡然自若:“他若真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今天。”
李崔巍自己还满头官司,更无余心关注属下们日新月异的感情动向,于是毫无人性地开始派任务:“黑齿俊,汝与无闻一道,去找黑齿将军,问问军中历年的陌刀供应数量与存数;无音,汝与崔学士一道,去各司调来历年蜀地进出两京运送阿芙蓉的商户信息。
若发现任何可疑商路,立刻传信与我。
我与容……李中郎去趟洛南惠和坊,见个证人;闫中郎……闫知礼呢?”
黑齿俊笑得十分欠打:“李太史不晓得么,闫中郎昨夜就未归,听说是在天女尼寺救了一位女子,一见钟情,随此女一道,往大理寺候审去了。”
李崔巍沉思片刻,道了句也好,便点点李知容的肩,示意她出门。
李知容做贼心虚,溜得比兔子还快。
上马走了一路,快到惠和坊时才恍然大悟地想起问一句:“此番是来见谁?”
李崔巍挽了马鞭向南指了指,坊门前有几处阔大宅院,虽然门庭破败,但依稀可见昔日是户豪阔人家。
“太常寺乐工,定远将军安菩之子,安金藏。”
“他是春九娘处的常客,春九娘死后,太常寺便多日未见他来过。
我推测,那日在南市给你我下迷香者,便是此人。”
(叁)
半个时辰后,他们从惠和坊到了城西的宗正寺。
此处本是保存李氏皇亲户籍名册与天下道士名箓之处,只因李家尊老聃为先祖。
但近年来因武太后尊佛抑道,宗正寺也跟着年久失修,门庭寥落。
李崔巍推开沉重院门,无人把守。
院中荒草蔓生,中央是座两层楼阁。
“李太史来过此处?”
李崔巍径直走到楼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沉重铜锁。
“初来洛阳时,李某曾在此处当值。”
木门推开,屋内竟窗门几净,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她随他上了二层,此时已是残辉夕照,落日洒金,照在小楼窗前的书案上。
案几上密密层层堆着书册,还有一遍遍手抄的《太玄经》。
“信周其诚,上亨于天。”
她垂首看手卷上的字迹,是他的笔体。
“扬雄白首书太玄。
李太史亦曾有此雄心么。”
他不语,转身去阴影深处的成迭卷宗中寻户籍名册。
她好奇地继续翻动案几上的书册,迫切想知道,当年初来洛阳的李崔巍,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成迭的书册里,除了山川地势图,余下全是草拟的上疏,尽是他的笔迹。
试设铜匦论、试制举论、策问论、贡举改制论、试武举论……
桌前还放着堆摞成山的安西四镇河川商道地势图。
她展开一幅,上面皆以小字标注,驻军几何,历任驻军将领与部族统领名姓、商道数量、关隘裁设,另有安西都护边防策论数章。
她不再翻下去,心中却如点了灯一般,闪烁着小小火光。
在这乾坤颠倒、人人自危的无尽暗夜里,那枝她少时便倾慕、铁骨铮铮的翠竹,并未被大风摧折,还在泥涂中摸索他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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