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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崔巍找到了名册,踱步朝她走来。
她心中欢喜,却只简单问出一句,李太史,朝野皆议,鸾仪卫是太后豺狗,你怨过么。
李崔巍笑了笑,将名册放在案几上,抬眼望向窗外,长空微青,东都万家灯火渐渐亮起来。
“显庆四年时,先帝与太后颁《姓氏录》,五品以上给职事者,入《姓氏录》。
军功五品以上勋官者,入《姓氏录》。
旧士族未任五品以上官者,除出《姓氏录》。”
“吾先祖是赵郡李氏,却在李某先父这一辈,因无人在朝中任职,被除出《姓氏录》。”
他在案几前的高足凳上坐下,她便俯身坐在李崔巍腿上,好能看着他眼睛。
“然,李某心中,大为欢喜。”
“太后根基不稳,为笼络人心,提拔寒门士子,降黜士族,广开言路。
此机缘千载难逢,若能长久施行,可令天下英才,不复困于士族门第之桎梏。”
“李某信武氏有帝王独夫之心,能令变法不废于一旦,故以身祭国器。
至于能否功成身退……”
他看了李知容一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创鸾仪卫之初,吾已存着死意。
本想等太后殡天,就去九泉之下,与你相会。”
“你原以为,我已死了。”
他吻了吻她额头。
“彼时,我找到了所谓证人证物,言汝已死,尸骨无存。
彼时我只想,若以李某此生孤寂寥落、被朝野斥为太后走狗,能换得阿容在世,安好无忧,李某愿意。”
她长久地叹息一声,靠在他胸前,看着窗前的月。
“生离与死别,若要二者择其一,哪个更苦?”
他不答,只是紧紧抱着她。
李知容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现下的好光景,能有一分便是一分。
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他:“李太史,阿容还不知你的字。”
李崔巍顿了顿,之后认真告诉她:“怀远。”
她笑得眉眼弯弯,扭转腰身,将脸对着他,小声重复着他的字,像发现了什么新宝物:“怀远。
怀远?”
她觉着这姿势不甚舒服,又往前挪了挪。
李崔巍忽地握住了她的腰,要提她起来,语气严厉:“下去。”
李知容:“?”
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下去。”
她终于意识到为何方才坐着不甚舒服,一个激灵跳起来,脸上又烧起红晕。
她的手放在案几上,不经意又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了似地收回手。
屋内寂静,只能听见两人绵长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又想要逃,转身欲走,被李崔巍一把拽住,按在案几边。
月光照在他幽深双眼中,确是一幅好色相。
他仍旧握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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